她不用玉昭霁涉险,要救人就自己去救,污染也是她来受。

    先贤?

    玉昭霁心想,先贤可没你那么笨,说和做是两回事。

    玉昭霁心底那股想让希衡变脏的欲望又升腾起来,他想到曾经在魔界殿内,和魔将们探讨修真界的真君们时所说的话。

    那时玉昭霁便道:“修真界最难杀的是华湛剑君,洞察一流、剑法一流、锐不可当。”

    “可是。”他以手叩向桌面,“若时机恰当,最好杀的也是华湛剑君,她要护的人太多,心底的坚持也太多。诸位可曾见过好人有长命者?”

    玉昭霁一语成谶。

    那时他不知道自己会着魔般挖她的坟墓,夜月陪棺中的希衡长眠。

    等到花开花落,也没等到她再睁眼。

    玉昭霁的心忽而钝痛,他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知痛到无法呼吸。

    等钝痛消失,玉昭霁才在希衡手中写下:“人,你要护,可外面那些鬼呢?”

    希衡回应:“它们身为怨鬼,心有执念,有他们该有的去处,成为烛明的养分则不是。”

    玉昭霁的肩膀蓦然耸动起来,他笑,起初还收着,后来则是放肆大笑。

    外间那些鬼听见拍卖师的笑声,再看见锦缎内的异动,投来暧昧羡慕的目光。

    玉昭霁笑完,眼里的笑意迅速消失,一滴不剩。

    他靠近希衡:“希衡,般若魔界要修一尊佛去供奉,孤现在想着,干脆让它起来,你去坐下。”

    希衡:……

    他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希衡想了想回应:“修真界镇压坏魔,我也没让他们离开,让殿下进去替换。”

    两人互相回敬一语。

    玉昭霁心中那股奇特的情感都要撕裂他的心脏,撞出来了。

    恰好,时机已至。

    万花楼中又一个特别欣赏节目开始。

    因为拍卖师柳南衣在“胡作非为”醉倒在女人的温柔乡,吊死鬼甩着长长的舌头、结结巴巴主持这个环节。

    戏台中央出现身着红衣、蓝衣的人。

    他们有男有女,全是万花楼里原本的人,这些人帮助烛明作恶,可自己也成了烛明的玩物。

    红衣在左、蓝衣在右。

    他们在模拟刚才的竞拍。

    红衣的人就如同刚才的鬼们,必须用手臂、寿命、腿脚等竞拍蓝衣人,才能替换蓝衣人的寿命,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在这样的规则下,红衣的人们重演刚才鬼们的惨剧,戏台上蔓延一地鲜血。

    但是,所有经历过、以及将要经历这些惨剧的鬼们反而哈哈大笑,将别人的痛苦视作欢欣。

    连在瓦瓮中的鬼们,那苍老如鸡皮的脸上也扭曲出快意的笑。

    它们津津有味欣赏着节目表演。

    好似在说,再惨一些,再惨一些,比我更凄惨才好呢。

    万花楼中满是扭曲的尖笑和痛苦的哭声。

    这些恶念汇聚在一起,万花楼的墙壁处不知何时出现紫红色的触角,蜿蜒爬下,张开触角上的吸口。

    这是凶兽烛明降临的前奏。

    一股阴风鼓荡在整个万花楼、红绸飘扬、鲜血倒流。

    玉昭霁和希衡同时发现它快来了。

    玉昭霁最后问一次希衡:“你确定要救那些蠢货?”

    “是。”

    那些人不是蠢货,只是被凶兽烛明所害之人。

    凡人之躯,如何抵挡上古凶兽烛明?

    希衡眼中一片清明,何时起,世间开始厌恶受害者?

    厌恶她们渺小、被人所害。那是错的,不是她的道。

    她的道是拔剑护人,海清河晏、天下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