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加价,只会白费你们的手臂。
果不其然,鬼中无人出价,一片寂静。
黑暗中,玉昭霁则轻轻勾了勾唇,他现在是万花诡楼的拍卖人,见到这个场面后轻轻启唇:“一只手指、一根手臂一次,可还有人加价?”
“一只手指、一根手臂两次,可还有人加价?”
“没有吗?”玉昭霁道,“好,既然诸位此时放弃对这个卖品的竞价,除开刚才那位鬼女,待会儿大家再喊价,就要至少付出两根手臂、一只手指、一只脚趾的代价。”
“若无人再喊价,则此拍卖品归刚才的鬼女所有。”
无人喊价。
希衡在台下坐着,长睫轻敛,并未掉以轻心。
万花楼一定还有后招,否则不会让起拍价翻倍。
此时,玉昭霁从戏台的阴暗处走到被拍卖女子身后,他手拿一纸信封:“这里面,是被拍卖者的生平。”
“请诸君一听。”他的嗓音淡淡落下,戏台中间不知何时扬起阴风,吹动墨色的发丝。
鬼戏子们哀怨的戏曲声婉转响起,水袖撒开,黑白水袖在血红烛影中有种诡异至极的美。
希衡静静聆听。
玉昭霁格外适合做万花楼的拍卖者,他宛如天生的黑暗生物。
漠然冷酷的口吻配上鬼戏子们似有若无的哀婉吟唱,一举将万花楼的吊诡气氛推至顶峰。
这里犹如真正的,黑暗国度。
鬼们聚精会神、身体前倾,水鬼的座位下已经堆叠出一堆湿漉漉的青苔和枯水,吊死鬼长长的舌头卷着香烛,连咀嚼都忘记。
一根断裂的香烛咕噜噜滚到地上。
希衡也目不转睛盯着台上,那位被拍卖的女人的生平,是希衡解开万花楼之谜的重要节点。
“陈弯月,己卯年生人,杂三灵根,无特殊体质。”鬼戏掩映中,玉昭霁念下第一句。
那名断了一根臂膀、一只手指的鬼女闻言松了口气,绷紧的身子陡然放松。
天赋差、无特殊体质,其余鬼们看上这名被拍卖者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
她……可以顺利还阳了吧?
可下一句,玉昭霁便捏着信封,平淡而残忍的语气:“陈弯月出生时红霞满天、喜鹊齐鸣,陈弯月自小运气便非常好。”
“她五岁时受野猪攻击,关键时刻,野猪掉入猎人陷阱,她捡回一命。”
“八岁时,她出门摔了一跤,磕在青石板上,捡到一本修士遗留下的功法,踏入修真之路。”
“十二岁时,她被云游的道人看中,收入妙音门。”
鬼们越听,脖子伸得越长,屁股抬离座椅。
希衡闻到陷阱的味道。
修士什么最重要?气运、机缘最重要。
天赋再低、灵根再差,只要有强大的气运在身,还愁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功法吗?
一时间,万花楼的鬼们全部躁动起来,交头接耳,连男鬼都觉得如果能以这具气运充足的身躯还阳,对自己的未来有莫大助益。
更何况,陈弯月的骨龄还这么年轻。
是男是女又有何妨?
起初出价的那名鬼女也感受到这个气氛,她面色惨然,猛地从座位上坐起来:“你起初没有介绍这些!”
她付出了一条手臂、一根手指的代价,就是想找一具普通的躯体夺舍还阳。
可现在,这个拍卖品一定会多出许多鬼竞争,她的代价,也许白付了。
鬼女的臂膀还在呼啦啦惨然滴着血。
黑暗中,玉昭霁微微侧头,带着些彬彬有礼的笑意,尽职地扮演万花楼拍卖者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