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南熏痴痴地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仍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喝醉之前他还要走的,现在他却说喜欢她。

    上一个让她信她的人,亲手将毒药喂入她的口中,那他呢?

    他的话,她可以相信吗?

    卫南熏倚在他的胸口,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急促而有力,他平日都是冷静又沉稳的,他也会如此紧张不安又急促吗?

    “可,可你不是要走么。”

    裴寂的手掌温热宽大,紧紧贴在她的腰侧,恰好能完美地嵌进她纤腰的弧度。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仿佛就在她的耳畔:“我身无分文,唯有阿越愿意收留,我还能去哪。”

    卫南熏一直很喜欢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又透着独有的磁性,让人着迷又沉醉。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短暂的失神片刻,才找回意识来。

    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直起身坐起,正视着他的眼睛:“那你昨日说收拾行李还要辞行。”

    她不是真的懵懂少女,可没有那么好骗,别以为一两句喜欢,亲密的动作就能哄骗她。

    “是送他们回去。”

    裴寂不想骗她,但在他身份这件事上,他没能找到个好的机会,暂时还不能告诉她。

    他伸手轻轻梳理了一下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想将人重新揽回怀里,可她却倔强地盯着他看,满脸写着不信,浑身硬邦邦的,怎么都抱不回来。

    他差点忘了,眼前这小姑娘可与旁的女子不同,她聪慧大胆,且有自己的思想,绝不是那等养在深闺中,被规矩礼教教傻了的花瓶。

    “不骗你,我让他们回去打理家中事,顺便取东西。”

    既已了解自己的心事,总不能让她无名无分地跟了他吧,该有的名分聘礼都该有。

    “你不是说家境清贫,还有什么可打理的?且他们二人心智有缺,如何能自己回去?”

    “即便清贫,也该有微薄家资。我如今不打算离开此地,也该把东西都带来才安心。至于他们,我托了顺路的镖师,将他们带回去。”

    卫南熏本来还有怀疑,但听到那句不打算离开,把家产全都带过来。

    她的心就又猛地狂跳起来,他的意思要与她不分离,要在此定居,和她生活在一起吗?

    他上无父母下无弟妹,可以说是孑然一身,她本就有打算,想要他入赘,难道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若是要他入赘,她该准备多少聘金呢?

    前世卫明昭为了履行承诺,将裴聿衍给她的聘礼,大多数都给了她,确实是个了不得的数字。

    她看着他那张仿若画中仙的脸,陷入了沉思,他应当不便宜吧。

    裴寂见她眉头紧锁,好似在做什么十分纠结的决定,误以为她还不信他。

    柔声道:“就是不知,阿越愿不愿意继续收留。”

    没成想卫南熏也同时开口道:“十金够不够?”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裴寂挑了挑眉:“十金?”

    卫南熏一时语塞:“没,没什么,我在算收留你要花多少银钱。”

    裴寂当了真,扯出个笑来,他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掏出个精致的小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中。

    “放心,待我痊愈,便会与你分担。这个当做先前住了这么久的报酬可好。”

    卫南熏感觉到手心一凉,低头看去,就见手中被塞入了一块圆润的玉石,她诧异地拿起仔细看。

    才看清,这是块不足手掌大小的玉佩,玉色虽不算很好,但胜在色泽通透触感细滑,最让她惊喜的是,玉佩的中央刻着一个越字。

    那字苍劲圆润,可见刻字之人笔锋锐利,极为擅长此道。

    卫南熏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玉佩上的字,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这,这是你刻的?”

    这是裴寂头次送人礼,有些不自然地点了下头:“我见你似乎很喜欢那块玉。”

    顿了下又道:“昨日是你生辰,虽然有些晚了,但还是恭贺你生辰。”

    “阿越,愿你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

    卫南熏的眼眶蓦地一热,幼时每年她生辰,娘亲便会亲手给她做礼物,同样也会说上一句贺词。

    见她似乎要哭了,裴寂脸上的不自在更多了几分,她是不喜欢么?

    早知道他还是听即云的话,送些小姑娘喜欢的衣裳和首饰了。

    他眼底刚闪过抹懊恼,就感觉到怀中扑进个柔软的身子,脖颈一沉,她的双臂已经缠了上来。

    “季守拙,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这个礼物,多谢你。”

    裴寂愣了下,僵着的手臂顺势将她给圈紧,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初阳的光透过窗户纸,落在两个交缠相拥的身影。

    -

    与此同时的京城,早朝之上,裴聿衍身着明黄色的朝服,站在百官之首,代替昏迷未醒的皇帝处理政事。

    除了皇帝刚昏迷的那两日,官员们惶恐不安,近几日对太子代理朝政已经适应了许多。

    毕竟这些年来,太子的能力和才识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又是襁褓中就被册立的太子,名正言顺,没什么可质疑的。

    就是太子近来表现出来的手段,太过雷厉风行,不仅替换了好些亲信到六部,就连军政大臣也有变动。

    一时间,人人都怀疑,是不是皇帝真的自此不会再苏醒。

    之前怕被皇帝猜忌而不敢与太子走得太近的官员,纷纷懊恼后悔,牟足了劲在他面前表忠心。

    散朝后,裴聿衍坐在御书房捏了捏眉心。

    最近他几乎日日都只睡两个多时辰,实在是有些疲惫了。

    自幼跟着他的大太监陈德胜见此,端来了泡好的茶,小声地道:“殿下,您已经许久未曾好好歇息了,也该注意身子才是。”

    裴聿衍也想休息,可要想真的坐稳这个位置,他要解决的事还有很多。

    别看他是太子,这么多年来,皇帝从未真正对他放权过,朝中看似百官都听他的,实则内阁由文丞相把持,五城兵马司外加御林军统帅也都是皇帝的亲信。

    听闻皇帝早早就留有遗诏在文丞相手中,那老东西一身傲骨油盐不进,他多番试探都没有用。

    光是让皇帝昏迷不醒,是不够的。

    “玉玺有下落了没。”

    陈德胜摇了摇头:“咱们的人已经将陛下的寝宫搜遍了,什么也没有,只怕陛下早有准备。”

    裴聿衍正是心烦意乱之际,外头又有小太监匆匆赶到:“殿下,贤妃娘娘说要探望陛下,外头的人拦不住,被她带人闯进去了。”

    “一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