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从我见到苏冉冉第一次开始,她就是个单纯可爱的小白花形象。

    我也确实在她身上闻到过一丝丝烟味。

    但是因为她的形象过于良好,我一直没有把她和抽烟这件事联系起来。

    我总以为是容云衍抽烟的味道沾染到了她身上。

    包括在殡仪馆看到监控的时候,我虽然第一时间有种感觉,视频里的这个人是个女人,但我也一直在犯嘀咕。

    苏冉冉抽烟吗?

    不抽把。

    但是现在,看她的反应,以前我还是太过于想当然了。

    苏冉冉在那个渔村里长大,那些人已经坐实了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她又怎么可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清纯小白花?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开始移动了。

    容云衍抱着我下了楼。

    我问他:“你要带我去哪?我不去医院。”

    容云衍没说话,只是轻声安抚我:“不去医院。”

    他抱着我去了我之前的那个画室。

    容阿姨追了过来:“云衍,需不需要带林小姐去医院检查一下?”

    容云衍替我回答了:“不用了,妈,麻烦你照顾一下林阿姨,我跟小月有些话要说。”

    容阿姨有些欲言又止。

    明显有些顾虑。

    尤其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林女士,目光中似乎有歉意。

    不管怎么说,我跟容云衍现在也算是孤男寡女,而且他刚死了个前老婆,又娶了个新老婆,现在又堂而皇之地抱着我单独进了一个房间里。

    她总觉得不好跟林女士解释。

    我其实也有些担心,林女士会不会担心我。

    但是她好像对容云衍格外放心:“你们聊,不用担心我。”

    说话的功夫,容叔叔已经叫来了司机。

    他对苏冉冉说道:“苏小姐,我让司机送你去医院,你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看到你去应该会很开心的。”

    说完,也不等苏冉冉说话,就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个长辈用这么礼貌的动作,本身就是在表达一种疏远。

    苏冉冉顿了几秒,才开了口:“那我去看看我爸就回来。”

    “不着急,好好陪陪你爸爸吧。”

    容叔叔说完这句话,就和容阿姨一起下了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林女士跟她也没什么话说,在她面前重重关上了门。

    只有吴妈站在大门口催促她:“苏小姐,司机已经在等了,麻烦你快点。”

    苏冉冉哼了一声,最后还是下了楼。

    容云衍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了画室的椅子上,我从二楼的窗户上,正好可以看到载着苏冉冉的车离开了容家别墅。

    容云衍站在我身边,也一直看着。

    我问他:“容先生现在有什么感想?”

    你一直宠着护着的,并不是一朵小白花,而是一朵黑心莲。

    害死我的不一定是她,但我的尸体被毁,腹中的孩子也化作一摊血水,这几乎已经确定了就是她的杰作。

    容云衍说:“很难形容。”

    我笑了。

    容云衍说:“我觉得过去的日子好像是做梦一样,好像有人控制着我,左右了我的思想和决定。我现在回想起之前我做的那些事情,都觉得那根本不是我,或者说,不应该是我的本性会做出来的事。”

    我笑得更大声了:“容总是想用这种无厘头的理由来推卸自己之前伤害过沈棠的事实吗?”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可能不相信,或者干脆就觉得我是在推卸责任,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觉得过去那三年,我可能被用了某种精神类药物。”

    我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你知道是什么药吗?”

    容云衍皱着眉,摇头:“但我大概能感觉到,应该是一种能让人的精神变得亢奋,暴躁,易怒,或者是攻击性变强的药物,跟镇定剂的效果相反。”

    我沉吟了一会儿,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怀疑的?”

    “结婚那天。”

    “你跟苏冉冉的婚礼?”

    “对,”容云衍说:“那个时候,姚呈明突然闯进了婚礼现场,告诉了我沈棠的死讯。我的心脏立刻开始剧烈的疼痛,其实那时候开始,我已经有点意识到了,沈棠对我来说,应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人,不然我不会失去记忆了身体还有这么大的反应。”

    “然后呢?”

    “我后来回想了一下苏冉冉那天的反应,她似乎有些惊慌。不是担心我的那种惊慌,而是一种怕被拆穿的心虚,急迫。并且从那一天之后,我的精神开始逐渐恢复平静,我自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我的理智回来了,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像是个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着。”

    我仔细想了想。

    容云衍说的确实有道理。

    我还活着的时候,他每次面对我,面对容叔叔和容阿姨的时候,都表现的有些不耐烦。

    单独跟我相处的时候,更是什么扎心说什么。

    他的话就像是刀,一刀一刀扎的我鲜血淋漓。

    但是自从我死后,成为了林小月再次回来跟他接触之后,他的确好像是更加像我之前认识的那个温柔体贴的容云衍了。

    并且,他的智商也渐渐起来了。

    接到我的求救电话后,会跟助理兵分两路去救我。

    还有现在,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推测出了自己有可能是被下药了。

    我对他说:“我曾经在渔村里的时候,听到两个小喽啰聊天。他们的确提了一句——给你用了药。”

    容云衍问:“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去渔村的海边找沈棠师姐的尸体的时候,我被你留在了村外,我在车里听到的。”

    容云衍闭了闭眼睛。

    沉沉吐出一口气。

    从他在渔村醒来,再到回到容家,能跟他朝夕相伴的,有条件给他下药的,就只有苏冉冉了。

    “……我猜想,那种药物应该是对心脏有副作用,会导致心脏病,或者是心脏尖锐刺痛。所以我在婚礼上突然心痛的时候,苏冉冉才会心虚。”

    我明白了过来:“所以,她是在担心给你下药下重了?所以这段时间给你停了药?”

    容云衍纠正了我:“不是她给我停了药,而是这段时日,我没有在她身边,她没有机会给我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