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出这句话后,整个太平间里安静了好几分钟。
刘队从一开始惊愕,到后面想通了之后,已经变得赞同了我的说法。
那支烟肯定是被带进太平间了,但是现在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垃圾没人过,对方看上去并不不像是太有反侦察能力的惯犯,所以烟头肯定不是被刻意隐藏了。
按照她对我的恨意程度,在用硝酸毁掉我的腹部之后,有极大可能为了泄愤把烟头也扔进我的尸体里。
刘队沉着脸,说:“也有可能不是肚子,如果她是存心要泄愤的话,也有可能放进了沈棠的嘴里,或者是……”
后面的话刘队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了。
因为现场的两个男人脸色都极为难看。
姚呈明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整个人都在发抖。
而容云衍……
他突然捂住了心口,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刘队问道:“容总,你怎么了?”
容云衍没说话。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脸色苍白,紧紧闭着眼睛,额头已经浸出了一层薄汗。
忽然间,他抬起头看,看向了我。
他蹲着,我站着,他几乎是要用力仰起头才能对上我的视线。
眼神晦涩难辨。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似乎有些艰涩,欲言又止。
我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容总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沈棠师姐的案子我来跟。”
容云衍蹙了蹙眉,脸色更加难看,痛苦的埋下头去。
我不禁冷笑了一声:“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容先生,你这一招来的也太突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突发疾病了。”
刘队替他解释了一句:“小月,你从渔村被救出来都是容总出的力,这几天你也是都住在容家的,容先生算是对你有恩,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我没说话。
刘队是个有正义感负责任的警察,但是他并不知道我的冤屈。
我被害死,我的孩子也间接被害死,我的遗体也被残忍破坏和侮辱。
这全都是拜苏家人所赐!
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苏冉冉,能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对我怀孕这件事这么忌惮,算来算去,也有只有她了。
而到了现在,容云衍想的也只是要维护苏冉冉而已。
即便我只是个陌生人,如此被残害致死,难道就因为容云衍失忆了,我就活该是吗?
更况且,我怀的还是他的孩子!
他可以恨我,可以不在乎我,孩子呢?
他才在我肚子里长了三个月!就被他爸爸的女人融成了一滩血水!
我浑身发抖。
“容先生,你装病不就是想先离开这里,回家去安排善后,帮你太太清除掉作案痕迹么?”
我的声音变得沙哑艰涩:“你去吧,随便你怎么安排,无论是帮她清除犯罪痕迹,做假的不在场证明,还是直接安排她离开H市,都随便你。但我相信天理昭彰,沈棠师姐的灵魂也会保佑我们,替她申冤昭雪!”
听我说完,姚呈明已经先一步抬起手臂,拦在了容云衍的出路口:“容总,不好意思,今天有我在,你走不了。”
刘队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容云衍的症状来的实在有些蹊跷。
他也不得不怀疑。
“要不这样吧,”刘队说:“容总,我让小郑和小齐送你去医院,他们两个陪着你,也能照顾你。”
容云衍看了一眼刘队,但很快,视线又转回了我身上。
我原本就恼怒,被他这样看着,心中的无名火更是蹭蹭的往上冒。
我对姚呈明说:“你不用拦他,让他去,他的身份地位,你想拦也拦不住。”
姚呈明愤怒的低吼:“可是以他的身份地位,如果真的帮苏家善后,警方以后想抓到他们难度就很大了!”
刘队的眉头越皱越紧,似乎也在考虑风险是否可控。
“我没想走。”
容云衍说。
他缓缓站了起来,但是眼神一直粘在我身上,目光复杂,怜惜和悔恨交织。
我背过身去,不看他:“那你装病干什么?”
“我没有装病,我就是……突然觉得心很痛。”
“……”
“小月,你刚刚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很像沈棠。”
我的心猛然间提了起来。
“容先生,我跟沈棠师姐的长相天差地别,你这话我听不懂。”
容云衍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抱歉,我这样说对你不公平。”
我冷漠道:“你还能记得沈棠的语气和神态吗?你恐怕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吧。”
“我想起来了。”
“?”
“我想起来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有一次我踢球受了伤,她送我去医务室,她也是这样,傲娇地站着,皱着眉我不该去抢那个球。”
我愣住了。
这件事我有点印象,但不是太深。
我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受的伤了,只记得他那次伤的挺重,小腿骨折了。
那段时间刚好是他参加物理竞赛的关键时期,这个伤直接导致了他没办法去首都参加比赛,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我那时候是真的很生气,气他为什么不顾前途要去做危险的事。
但是最让我震惊的是,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跟容云衍提过。
在我最希望他恢复记忆的那段时间里,我疯狂的给他讲了很多以前我们的故事,这件事我都丝毫没提过。
这件事,只有可能是他自己想起来的。
早就知道他的记忆可能因为停药慢慢在复苏,现在我真的有了实感。
容云衍闭了闭眼睛:“你放心,如果真是冉冉做的,我不会包庇她。”
姚呈明嗤笑了一声:“容总你舍得?”
“这不是舍得不舍得的问题,如果沈棠的死真的跟苏家有关系,我会给沈棠一个交代。”
刘队给手下打了个手势:“你们去问问,渔村那边守着的兄弟有没有什么发现,现在所有的谜团都在沈棠的尸体上,只要找到沈棠的尸体,一切谜团就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