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妈妈,你不会看错了吧?”
林女士轻笑着摇头:“我不会看错的,我当时怀你的时候,很艰难。去做了二十多次B超呢,其他器官我不会看,但是子宫的B超我肯定认得。”
“那你看得出来我……看得出来这个沈棠姐姐怀孕多久了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得问一下医生。”
我整个人都是蒙的。
我做了好多次化疗,按理来说不应该怀孕啊?
可是为什么?
正好有护士进来,手上又拿了几支葡萄糖:“妹妹,这个是你哥哥临走之前交代我的,再给你送几瓶葡萄糖,你兑在水里喝,一定要多喝啊。”
林女士站起来感谢道:“谢谢,真的谢谢。”
“阿姨您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容先生吧,他还真是个疼妹妹的好哥哥呢,真细心。”
林女士含笑点头:“是啊,容先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好,东西我也送到了,先走了哈。”
“等等——”我叫住了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小蕊护士。”
“唐小蕊吗?”
“她应该是肿瘤科的吧?你找她做什么呀?”
“……算了,不是她也行,护士姐姐,你会看B超片吗?”
护士摇了摇头:“勉强能看一些,但是肯定不准确,你还是要找专门的医生去看比较好。对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叫主管医生过来?”
我本来想拒绝的。
但是我想,医生肯定触类旁通,应该也能看。
于是我说:“好,那麻烦护士姐姐帮我叫一下吧。”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等着。”
我跟林女士在病房里等了大概十分钟,主管医生过来了。
我看了一眼他胸前挂着的胸卡,上面写着,他叫孙成均。
“孙医生。”
孙医生点了点头:“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还好,就是有件事想麻烦你。”
我把B超影像抽出来,递给他:“能不能麻烦您看一下,这种情况……大概是怀孕多久了?”
孙医生顿时吓了一跳:“你怀孕了?!那我得赶紧告诉护士,给你特殊护理……”
“不是我,您看这个检查单上面有名字的。”
“哦,沈棠。她是你的?”
“算是朋友。”
孙医生这才明白过来,拿着B超影像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目前看的话,大概有三个月左右了。”
我吃了一惊。
三个月!
我居然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医生,化疗会导致流产吗?”
“大概率会的,而且有极大可能会造成胚胎畸形,或者是停胎。”
“那这个胚胎呢?”
孙医生又端详了一下,说道:“看起来应该还好,不过最好再去做一下造影,这样能看得清楚点。”
“也就是说,这个胚胎,在做这个B超的时候,还是存活的,是吗?”
“对,是的。”
我开始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冰冷感,像是带着粘液的软体动物,顺着我的脊柱往上爬。
我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我曾经以为,我的尸体无缘无故在太平间里会爆开,大出血,可能是太平间存放不当,导致我的尸体从内部先腐败了。
可是如果是我已经怀孕了的话,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就更可怕了。
林女士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容先生?哦哦,她在。好的好的。”
林女士把手机递给我:“容先生打来的,让你接。”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机接过来,贴在耳边:“喂?”
电话那头,有很大的海风的声音。
容云衍问我:“你有好好喝水吗?”
“……”
“我让护士又给你送了几瓶葡萄糖,你记得让林阿姨兑水给你喝,一定要喝热的,知道吗?”
“……”
“小月?”
我“嗯”了一声。
容云衍问我:“你怎么了?怎么感觉状态不太对,又难受了吗?”
我看着手上的B超单子,心乱如麻。
曾经我觉得,既然已经重生了,我也不会再跟容云衍有所牵扯。
他已经忘了,那就干脆一辈子别想起来,好好跟苏冉冉过日子,而我也会用小月这个身份,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可是当我得知我的肚子里曾经怀过我们的孩子时,我对容云衍的恨意简直无法压制!
如果不是因为他把苏冉冉带回来,我的孩子说不定是可以坚持到出生的!
我无论如何,想尽办法也会活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尽管我迟早会死。
可是他明明在我肚子里好好的,连化疗都没有让他离开我,凭什么在我死后有人从我的肚子里把他挖了出来?!
我气得牙齿都在打颤。
容云衍见我一直不说话,有些担心:“小月,你到底怎么了?”
“容云衍。”我终于沉声开了口,嗓子又变成了沙哑的。
容云衍也听到了,他严肃告诉我:“去喝水。”
我看着手上的B超单,冷笑了一下:“你管我喝不喝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喝不喝水?!”
林女士就在一旁,闻言赶紧劝我:“小月,怎么跟容先生这么说话呢?人家帮了我们太多了,你态度好一点啊。”
我的态度好不了。
孩子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导火索,把我心里压抑着的愤怒和不甘全都点燃了。
“容云衍,我不会放过苏冉冉的。”
容云衍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线索了?”
“还有你,”我说:“我会给他报仇的。”
“谁?你要给谁报仇?”
我的孩子。
那个只在我肚子里活了三个月,就被迫离开这个世界的孩子。
我挂了电话。
挂断之前,我能听到容云衍焦急的呼喊声。
他一开始叫我小月,后来叫我小妹妹,最后,隐约好像是叫了一声“棠棠”。
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幻听,我也不想去深究了。
林女士看我脸色不好看,也不敢过于责备我:“小月,你怎么突然好像对容先生很不满似的,到底是怎么了?”
我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妈妈,这个沈棠姐姐,是容云衍的妻子。”
林女士也吃了一惊:“什么?可是容先生的太太我听人说过,是姓苏的呀,怎么会是沈棠呢?他们离婚之后,容先生另娶了?”
“他们没有离婚。”
一直到我死,我跟容云衍都还在一个户口本上。
我们的结婚证,虽然已经被我带到殡仪馆烧成了灰。
但是民政局的电子系统里,我们仍旧是夫妻。
就算我死了,容云衍在系统里的婚姻状态也是丧偶,而不是离异。
电话又响起来。
我挂断。
容云衍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打过来。
林女士问我:“接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