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队一刻也没有停歇的轮班上岗,连续挖掘了48小时,几乎一无所获。

    当天夜里又下了一场瓢盆暴雨,烧焦的灰烬混着钢筋水泥石板被彻彻底底冲刷了一遍。

    把这座云州最气派的美术馆变成了一座泥泞的废墟场。

    沈矜墨不吃不喝在废墟里挖了整整两天两夜。

    手因长时间的泡水刨泥,又被尖锐的建筑砖头割破。

    两只手肿的跟猪蹄一样,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白色的羽绒服变成了浓黑色,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沈嘉睿撑着伞来到他身边劝了好几回。

    这俩日雨一直没停,淅淅沥沥下着,像止不住哭诉的人,泪流不止。

    记得上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还是十几岁时。

    夏家遭遇的那场大火。

    他以为失去了夏晚盈时,也这般沮丧。

    但比起那时,他悲痛,懊悔更甚千百倍。

    仿佛恨不得把命交代在这儿,随着陆知薇一块去了。

    可见,陆知薇在他心里的位置。

    已是无人可以撼动。

    “哥,回去吧,这里有救援队,你自己还生着病,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沈嘉睿眸中含泪,鼻腔弥散着一阵酸楚。

    看着大哥颓废成这样,他也一样心如刀割。

    已经完全体力透支的沈矜墨,像丢了魂的机器。

    一言不发的蹲在那儿,继续挖。

    哪怕把这里的地心挖穿,他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嘉睿撑着伞站在那,寸步不离。

    他让人拿来了外套,披在了沈矜墨肩上。

    自己的裤管被雨水打湿也无所谓。

    比起拖着病体还在坚持的大哥,他是一个健硕的成年人。

    这点风雨又算得了什么。

    沈矜墨倒在了美术馆起火坍塌的第50个小时,因为病痛折磨体力不支倒在了废墟里。

    雨点重重的砸在他苍白的脸上。

    耳边不断响起沈嘉睿的呼声:“哥!哥!”

    这个声音越来越小。

    直至完全失去意识。

    待沈矜墨醒来时。

    已经是三天之后。

    睁开眼时,他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传来沈嘉睿,江静瑜等人的声音。

    “哥,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声音断断续续,而且分贝很小,他要侧过耳朵才能听清。

    适应了好一阵,他的眼前才能看到一丝模糊的光影,眼前的人脸才逐渐明朗。

    “我的眼镜呢?”沈矜墨虚弱的开口。

    沙哑的嗓音像是被刀子割破了喉管,粗重难听。

    “给你配了一副新的,原来那副磨损严重已经用不了了。”

    沈嘉睿立马把擦拭干净的眼镜给他拿过去。

    特殊定制的眼镜让沈矜墨的视力勉强恢复了些。

    被纱布裹的严严实实的双手,像两根白白胖胖的白萝卜。

    拿东西都困难。

    “儿子,你好些没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江静瑜凑到床边,满怀关切的问。

    沈矜墨冷冷睨了江静瑜一眼:“安安呢?”

    “他被接到沈家了。由家里的佣人照看着,除了不爱说话不爱吃饭,身体没问题,你别担心。”

    江静瑜伪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让沈矜墨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她……有消息了吗?”沈矜墨苍白的薄唇轻启,目光怀揣着期盼。

    沈嘉睿垂下了头:“没有,救援队把整片废墟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嫂子的尸身。

    不过在现场挖出了嫂子的手机,还有一件白色的羽绒服,通过法医检测,查出了嫂子的DNA样本。”

    沈嘉睿知道这个结果对大哥来说,无疑是死神的宣判,对他打击不小。

    可他也不好瞒着。

    新闻上大肆报道了这次事故,他想不知道也难。

    “事故原因调查清楚了吗?”过了很久很久,沈矜墨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哑声开口。

    他变得面无表情,麻木不仁。

    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

    阴鸷的脸恐怖如斯,泛着一层冷飕飕的寒气。

    沈嘉睿吞咽了一口唾沫,“警方这边还在全力调查,现在还没有定论。”

    江静瑜把事情安排的天衣无缝,没有留下半点证据,听见沈嘉睿的话,她松了一口气。

    端起一杯热水递到沈矜墨手边:“你刚醒来,医生说你想多活几天千万别多思多虑,注意休养,安安那边你别担心,我会照看着。”

    沈矜墨没接话。

    这次大火烧的蹊跷,一定是被人谋划的。

    哪怕他快要死了,他也要在死前揪出幕后之人,拉着他一块陪葬。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病房门被人暴力踹开。

    风风火火的江湛冲了进来,来到病床边,一把揪住了沈矜墨病号服的衣领:“沈矜墨,我姐是和你一块去的美术馆,为什么偏偏那天美术馆就起火了?

    你把我姐还给我!还给我!”

    年少轻狂的江湛双臂结实有力,恨不得拎起羸弱无比的沈矜墨,将他狠狠撕碎。

    沈矜墨无奈的闭上了双眼,任由他辱骂发泄。

    “江湛,你放开我哥,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嘉睿自然是护着自家哥哥的,拉着江湛,试图让他松开手。

    “他不好好的在这儿躺着吗?他至少还活着,那我姐呢?我就这一个姐,她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你们把她还给我!!!”

    红着眼眶的江湛泪眼婆娑。

    失控的双手不懂摇晃着沈矜墨,恨不得将这几日积压的怒火全部释放在沈矜墨身上。

    “江湛,我说过无数次了,你姐就是个扫把星,丧门星,摊上她准没好事,我儿子只要一遇到她,不是受伤就是没命,你还要我们沈家怎样?”

    愤愤不平的江静瑜当即插嘴,脸上尽是刻薄。

    “老太婆?我看这火就是你放的吧?官司打输了,没有抢到安安,你恨不得我姐死,这样你就能把安安理所应当的接回沈家。

    安安都被你带回沈家几天了,我连他人影都没看到。凶手除了你还能有谁!”

    气急败坏的江湛火冒三丈,冲着江静瑜一顿怒骂。

    他虽是说的气话,可句句戳中江静瑜要害,心虚的她当即红了脸。

    “少在这儿血口喷人,什么叫我放的火,你有证据吗?我不把安安接回去照顾,你们就把人丢在路边,全都操心陆知薇的生死去了,有谁管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