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睿的话让洛无颜的脚步停在房间门口,鼻腔涌动着无边的酸楚,眼眶被泪水浸透。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父亲的野心,并非是一家和洛氏几乎同类型的沈氏集团,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他看不上沈家,也绝不会同意和沈家结亲。”

    沈嘉睿瞳孔微缩,“沈家他都看不上?那他看得上谁家?”

    总以为出生在顶级财团沈家,是他从小以来最大的底气。

    如今却一样被嫌弃。

    “说再多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两个的关系到此为止吧,也很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

    洛无颜砰的一声进屋关上了房门。

    明明只隔着一扇门。

    他拉开门就能进去。

    他的双脚却像被绑上了千斤的重物,无法再往前挪动半步。

    他也知道,他就算冲进去,拧开这扇门把她哄回来。

    也不能实现她想离开的愿望。

    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再多的努力亦是徒劳。

    不如等他真正有能力摆脱她的困境时,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沉郁的痛在心底翻涌蔓延,沈嘉睿在外面不知站了多久。

    身上的手机不断震动,把沈嘉睿悲痛的思绪拉回来。

    电话是他母亲打来的,应该是让他回去处理沈家的事。

    起身去了厨房,洗了一锅小米,放进煮粥的锅里定好了时间。

    他在厅的桌上留了字条,让她饿了起来吃点,这才离开公寓。

    沈嘉睿关门的声音一响。

    洛无颜从卧室出来,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锅上冒着的热气,以及四散开来的米香味。

    她倚靠着门框,神色悲怆而落寞。

    说好的玩玩而已,她却把心搭了进去。

    ——

    夜。

    陆家别墅,灯火通明。

    陆知薇站在二楼厅的落地窗前,握着手机不停的联系国内外的知名医生。

    她想了解沈矜墨的病情是否有治愈的可能。

    问了一圈下来。

    几乎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

    还有医者说,“如果当年的脑科神医宋寒峥还活着的话,或许可以勉强一试。”

    可宋寒峥这个名字已经永远停在了四年前。

    他再也不可能活着站出来替沈矜墨进行治疗了。

    沈矜墨所面临的,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

    陆知薇收起手机,叹了一口气转过身。

    穿着卡通棉质睡衣的陆安屿站在她身后,圆溜溜的瞳孔里覆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仿佛马上就能挤出泪珠子。

    “妈咪!爹哋真的要死了吗?”

    回到妈咪身边,应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才对。

    可是这件事的代价是失去他刚找回来的爹哋,这一点也不值得高兴。

    陆知薇伫立在原地,沉默无声,眉眼低垂。

    她不知要怎么开口跟儿子解释。

    在小家伙的眼里,不懂大人们的复杂。

    他只知道死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能够让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见面了。

    “妈咪,我们以后对爹哋好一点,好不好?”陆安屿突然扑进了她身边,抱住她双腿,奶声恳求。

    陆知薇抱着他小小的脑袋,酸涩顺着鼻腔倒灌。

    “嗯。”

    “妈咪,等我做完手术,我们约爹哋去美术馆看展览好不好?”

    “行。”

    陆知薇不再冷漠的拒绝。

    对于沈矜墨的牺牲,她已无法用普通的金钱和物质偿还。

    只能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和陆安屿一起把能做的都做好。

    转眼间,来到了陆安屿做手术那天。

    沈矜墨提前捐献好的骨髓,保存在医院骨髓库里。

    陆知薇配合陆安屿的身体检查和医生定下了手术方案和时间。

    马上就要进入手术室的陆安屿躺在病床上,紧紧抓着陆知薇的手。

    小小年纪的他,脸上丝毫没有半点害怕。

    “妈咪,爹哋来了吗?”进手术室前,小家伙想看到沈矜墨。

    “他……”陆知薇给沈矜墨发了消息,但是他没回,她并不清楚他是否会来。

    这时,病房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身黑色大衣的沈矜墨单手揣着兜,手里提着一盒乐高出现在门口。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白,冷风吹的刘海微微有些凌乱。

    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

    “安安,爹哋来了。”沈矜墨把玩具递给陆安屿。

    陆安屿没有去接玩具,拉过沈矜墨冰凉的手,牵过来,覆在陆知薇手背上:“有爹哋妈咪陪着,我一点也不害怕。”

    “安安,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宝贝。”陆知薇摸了摸小家伙的脸颊。

    医生进来通知,让陆安屿换上无菌手术服进入手术室。

    沈矜墨突然弯下腰来,贴着陆安屿说了一句什么悄悄话。

    听完以后,陆安屿弯唇笑了笑。

    “你跟他说什么了?”陆知薇好奇的问。

    陆安屿轻声嘘了一声:“妈咪,这是我跟爹哋之间的秘密。”

    陆安屿被推进手术室后,陆知薇和沈矜墨双双落座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沈矜墨的目光时不时打量着陆知薇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卷翘的睫毛像是上帝捏造的艺术品,精致好看,百看不厌。

    陆知薇转过头,捕捉到沈矜墨的目光。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沈矜墨薄唇轻勾,“多看几眼,怕以后看不见了。”

    一句话把氛围扯入了悲伤的境地里。

    陆知薇视线反复在沈矜墨脸上焦灼:“沈矜墨,你就是个胆小鬼,怕我后半生一直记恨你,索性先当了逃兵。”

    沈矜墨浓眉深锁,很快又荡漾起一抹明朗的笑意:“知道我刚才和安安说了什么吗?”

    “什么?”

    “我和他说,我也做了手术,一点都不疼。爹哋一点也不胆小,你是爹哋生的,肯定比爹哋还勇敢。”

    沈矜墨是笑着说的。

    陆知薇不由自主跟着他笑了。

    手术室突然大门被推开,护士戴着口罩急急忙忙走出来。

    “病人突然出现大出血的状况,情况很危急,我们需要家属签字。”

    护士拿着一份手术知情书递到陆知薇面前。

    陆知薇的笑容戛然而止,拿过文件看了一眼,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幸好沈矜墨及时出手搀扶住了她。

    “医生,安安现在这个情况,死亡率是多少?”

    “50%的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