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离王那双血红的眸子就胶在林怡琬的身上,他干裂的嘴唇忍不住翕动起来,虽然让人听不清楚声音,但是却能清晰的分辨出,他喊的是:“小木?”

    林怡琬愣住,咿呀?小木是谁?

    娘亲的小名?她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小名嘞?

    众人都是满头雾水,唯独盛安帝却反应了过来。

    他迅速看向林太医:“老林,你去皇后那边给她诊个平安脉,她最近因为皇叔着急上火,朕很担心她!”

    林太医顿时明白只怕离王已经陷入混沌状态,有些话外人不能听到,所以皇上才故意将他给支开。

    所幸还有琬琬在,她的医术也十分厉害,有她陪着,他也就能放心了。

    他恭敬应下,转身就快步离开。

    待来到外面,他却面露踌躇之色。

    他忍不住看向站在旁边的李德路:“李公公,你可曾听说过,京中贵女有个叫小木的姑娘?她莫不是离王一直用心惦念的人,如果能寻到她就好了,离王也就有了活着的念想!”

    李德路多聪明啊,小木,那不就是林吗?

    离王惦记的是你老的女儿!

    可面上,他是万万不敢胡乱揣测。

    他只得赔笑:“奴才不清楚,老太医还是赶紧去给皇后娘娘诊脉吧,以免她等急了!”

    林太医连忙点头:“说的是,快走!”

    两人匆匆离开,而殿内离王也已经看的清清楚楚,眼前女子哪里是小木,只跟她长的有些像而已。

    他猛然握紧拳头,眼底的恼意更甚,他呵斥盛安帝:“本王只是伤重,却并没有糊涂,你弄个相似的模样过来,以为本王会上你的当?将她赶走啊!”

    盛安帝这才解释:“皇叔,侄儿怎敢诓骗你,你着实误会了,她是战义候的侯夫人林怡琬,也就是老林的外孙女,更确切的说,她是林素的女儿!”

    只一句话,就让离王灰白的面容顿时有了些许亮色。

    他,他已经没有听到过那个名字了!

    一直隐藏在他的心底,是他这辈子都不敢再去碰触的禁忌。

    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良久他才虚弱的吐出一句话:“原来,林素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啊?还嫁人了!”

    林怡琬能看的出来,眼前伤重的男人虽然在极力压抑,但是当听说娘亲名字的时候,身体竟是在隐隐颤抖。

    他还惦念着她!

    那种锥心蚀骨的相思,让他眉心都紧紧拧了起来。

    她想要给他希望,让他有着活下去的期待。

    她迅速开口:“臣妇拜见离王,臣妇之所以跟夫君没能及时回京,是因为去宿州城查了一桩旧案,并接回了我娘亲林素!”

    离王因为见到林怡琬的情绪还没平复,是以并没有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话。

    他心里还纳闷,你们去办旧案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片刻之后,他就咂摸出了味来。

    他无法置信的猛然抓紧了身下的床榻,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急切询问:“你刚刚说接回了谁?你再说一遍!”

    最后一个字都已经带了浓重的嘶哑,一张脸因为突然的用力而变得整个涨红起来。

    盛安帝吓了一跳,他是想让林怡琬刺激离王。

    可不想让他给刺激死啊!

    他原本就已经生命垂危,哪里能受得住这么劲爆的消息冲击。

    他觉得林怡琬有些冲动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提醒:“侯夫人,皇叔他身体虚弱,你有什么事情,能不能等他稍微平复一下再说!”

    林怡琬还不及说什么,离王却已经着急打断:“本王无碍,本王心智乃在战场上锤炼的无比坚韧,任何消息都影响不了我分毫,你让她说!”

    盛安帝只得开口:“好,那就请侯夫人再重复一遍吧!”

    林怡琬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和夫君接回了娘亲林素,当年她坠崖之后被人给救走了,只不过脑子受伤,疯癫了好几年,才导致我们现在才找到她!”

    离王听完之后,整个人僵在当场。

    就在盛安帝偷偷松口气,确定皇叔心智坚韧的时候,哪成想,他却突然嚎啕大哭:“小木啊,老天爷待我不薄啊,让我临死前听到你还活在世上的消息,我,我!”

    他哭的泣不成声,像个孩子,丝毫没有当朝高冷离王的形象了。

    盛安帝惊愕的瞪大眼睛,皇叔说好的心智坚韧呢?

    他咋这么激动?

    不过是瞬间,原本嚎啕的离王猛然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就直挺挺的仰倒在床榻上。

    盛安帝惊的直喊:“林怡琬,你快把皇叔给救醒!”

    林怡琬凝眉瞪向他:“皇上,将他救醒做什么?不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处理身上的外伤?”

    盛安帝茫然询问:“可,可以吗?原本你外祖父也想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处理伤口,但是他醒来之后,就直接给扯烂了,朕担心他再这样!”

    林怡琬果断说道:“不会了,有我在,再说了,就算我不管用,不是还有我娘亲那个大杀器呢?就不信他不乖乖治伤!”

    盛安帝倒也没再拦着了,因为他知道皇叔有多在意林素。

    林怡琬弄开离王衣服之后,就发现他身上的伤太重了。

    小腹被刺了个血窟窿,直到现在,还往外不停的渗出脓血,他就不觉得疼吗?

    若是换做常人,早就痛的嘶声惨叫,反而他却一声都不吭,足以看出他果然是抱着求死的心。

    她再不敢多想,连忙拿了干净的匕首为他挖出伤处的腐肉。

    盛安帝心疼又自责,离王是他这辈子最为尊敬的人,原本这皇位该是属于他的,可他自请前去守边,不顾朝臣极力规劝,就亲手将他托举到龙椅上。

    他曾经训诫那些朝臣,你们要对皇上忠诚,但凡谁敢有异心,就算皇上不动你们,我也要亲手割下你们的人头,自古以来,臣子只能忠于当朝皇上!

    盛安帝十分感激他,整个盛朝能越来越强大,跟离王的震慑力是分不开的。

    蛮夷国君就算是再好战,也对离王十分忌惮。

    自打他去守边,蛮夷乖的就跟小绵羊似的。

    如果这次不是叶天轻许以重利,并许诺里应外合,他才不会贸然出兵。

    盛安帝思及种种,不由得眼圈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