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后院花园,襄王正在池塘观鱼。
身后有黑袍老者躬身侍立。
老者跟在襄王身边良久,深知其脾性,开口将云梦和王府近况一一禀报:
“王爷,白帝论武的盛事号召,九州各地的武者正源源不断赶赴云梦。”
“各地均是多了不少纠纷,我已经联系镇抚司和郡太守,着他们加强约束。”
“若是力有未逮,即刻通知王府。”
襄王目光专注地盯着池塘,随手一把鱼食下去,便是游鱼攒动,涟漪重重。
他随口应道:
“嗯,寻常武者间争斗自是不必多加理会,若是侵扰了百姓,那便要严惩。”
“规矩要立好,武道才能长隆,否则那便会恃武行凶,仗势欺人。”
老者微微颔首,开口又道:
“王府近来宾汇聚,有不少高手来来往往,切磋论武,颇为热闹。”
“卓先生那边,经过这半个月的调养,他的身子也大有好转,只是重修武道却是不可能了。”
襄王叹息:
“卓老弟天纵之才,却是蹉跎半生,实在可悲可叹,若是他有什么需要,尽力去办就好。”
“是。”
襄王昂起身子,嘴角微微一勾:
“那位陈青,陈兄小兄弟如何了?”
“已经挑战了八位外罡高手了,看这样子,竟是无一落败,咱们王府做的外罡高手,被他战了个遍。”
“这样的天骄之才,又是山野隐修,王爷想必也是动心了吧。”
“不过王爷素来喜好观人论武,怎得这位陈小兄弟的登门挑战,王爷却是从未旁观呢?”
襄王一挥衣袖,畅声大笑:
“以先天之资逆伐宗师,连战八位外罡高手,无一落败,这样的天纵之才,我自是心动。”
“不过,你真的相信,他是一个初出江湖的山野隐修吗?”
老者微微一笑,适时接话:
“老奴愚钝。”
“哈哈哈哈,你不是愚钝”,襄王畅声大笑,“你是等着本王开口道破。”
“那铁血镖局的尸首,咱们可是一道看过的,上面除了古神魔功的印记,还有一种刚猛掌法的力道,隐有慈悲之意。”
“凌风老弟的体内我也探查过,他体内经脉遍体鳞伤,几近破碎,身死道消,却被一股勃然浩瀚的佛家真力硬生生吊着性命,还在他体内生生不息的循环而运。”
“这才给我们施药诊治的机会,否则凌风老弟即便脱出那卓青鸿的魔爪,恐怕也命不久矣。”
“这些手段,皆是出自那陈青小兄弟之手,思来想去,唯有天心寺那易筋洗髓功,方有此疗伤固本的神效。”
老者微微躬身,适时接话:
“那依照王爷的意思,这位陈青小兄弟并非什么山野隐修,而是一位来自天心寺的天骄?”
襄王侧头望着老者,笑道:
“你这老东西,惯会捧场。”
“那你说说,他是谁?”
黑袍老者乐呵呵一笑:
“王爷有命,老奴就斗胆猜上一猜。”
“天心寺是天下佛宗之首,门中藏龙卧虎,但要说像陈青小兄弟这样的天纵之才……”
“非得要麒麟之资才是,这天心寺最出名的便是这麒麟第五,无心和尚了。”
襄王本是在观鱼。
闻言当即回头瞪了老者一眼。
跟本王还卖关子。
老者嘿然一笑,继续缓缓补充:
“那无心和尚尚在他处游历,未闻赶赴云梦,而且早已跨入外罡之境,这位陈青小兄弟自不会是他。”
“另一个与天心寺有关的天骄,那便是麒麟榜上最炙手可热的,第二十六席,狂刀沈翊了,不久前带着一身天心绝学叛出天心寺,又与古神教有旧怨。”
“素来能够以弱胜强,战力冠绝同辈,如今更是号称同境天骄中的第一人,如此人物,搏杀卓青鸿,战败王府的一系列外罡高手,便也不是不可能。”
襄王伸手指了指老者,笑道:
“就是沈翊无疑。”
“王府的那些外罡高手,都是成名多年的老前辈,早就缺乏了锐意进取之心。”
“迟早沦为这些年轻后生的磨刀石,根本逼不出沈翊的全力施为,没什么好看的。”
“而且,你看不出来吗?”
“这位沈兄弟连番挑战,非为胜负,只是为了印证,他在积蓄,准备一举踏破外罡之境。”
襄王将手中剩下的鱼食一把撒进池塘,引得群鱼争相抢夺。
“现在没什么好看,但白帝城论武之时,群英会聚,必定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那才是真正值得欣赏的争锋。”
“至于收服他,这小子是一条潜龙,我这小小的襄王府,哪里容得下他遨游。”
“知道他的身份后,我就没再想过咯。”
黑袍老者笑着低声应道:
“王爷的惜才爱才之心,倒是一以贯之,从未削减分毫呵。”
襄王拂袖,转身向花园大门走去:
“毕竟朝堂勾心斗角,无聊至极,说到底,还是江湖更有趣些。”
“诚武最近在做什么?”
老者躬身回道:
“小王爷经常和静心斋的叶仙子一同出入,怕是心中有意了。”
襄王迈步的身形微微一顿。
“这静心斋还真是名不虚传,每一个行走天下的传人,皆是这等天生媚骨,绝世倾城的美人,若是本王再年轻二十岁,说不得也会对这小姑娘一见倾心。”
老者微微一叹:
“这静心斋的理念宏大,非乱世不出,小王爷若是与其传人纠葛不清,恐怕会……”
襄王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继续迈步,昂扬前行。
“本王的儿子,若是坏在一个女人的手上,那只能说明他不争气!”
“但,这不就是江湖最大的魅力吗?”
黑袍老者望着龙骧虎步,昂然离去的霸气背影,微微轻叹,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
沈翊的宅院面前。
一身鹅黄长裙的叶一心立在门口,身旁站着一身锦缎劲装的夏诚武。
不多时。
一名小厮慌张跑出门来。
急匆匆回道:
“小王爷,陈少侠不在院里。”
“他一早便出门去了。”
夏诚武面露不满之色,出声道:
“一心,你这都来第三次了,这陈青不过是一个粗鄙莽汉。”
“第一次托辞闭关静修,第二次借口午后休憩,这次直接人都不在。”
“他定是知道你在寻他的,他就是有心避而不见,你为何非要找他呢?”
叶一心抿了抿嘴:
“一心先前行事鲁莽多有得罪,陈兄对我心有芥蒂,我便是来登门赔礼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