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江云这里学完，她自觉已经知道了精髓，江云借钱给她，她也不要，直拉着江云陪自己一起去买鞋。
她挑了几双出来，让江云帮她掌眼，江云又实地教了一回，让她辨别底子和布料。
这样一趟学完，周晴在买鞋方面也自认有点经验了，也明白为什么老家许多人都有脚气，全是便宜的解放鞋捂的，这鞋不透气，底子的胶也不好，有很浓烈的臭味，干了活回来满脚臭汗，若是不能经常清洗脚和鞋子，得脚气不是很正常吗？
又想，其实老家穿解放鞋的人也是不多的，更多人穿草鞋。
草鞋也有好处，透气，就是冬天冻得慌，脚趾头都要冻成胡萝卜，这么比起来，还是便宜能抗风的解放鞋更好一些。
价格在这里，他们也没得选啊。
周晴买了这辈子第一双贵价鞋，回来仔仔细细洗了三遍脚，又套了刚晒干的干净袜子，这才小心翼翼的穿上。
她欣喜的在宿舍里转圈，问舍友们好不好看，大家也不打击她的积极性，纷纷夸赞。
周晴就更高兴了，高兴完了却是有点忧愁。
若是光吃饭，一个月六七块钱，她保准饿不死，可是若还要买衣服置鞋子，买这些生活用品，就很捉襟见肘了。
卫生纸总要买吧，肥皂和牙膏也要用吧，她现在用的擦脸霜还是江云接济的呢，不能一直这么占人家便宜。
周晴是没抹脸的习惯的，但帝都的气候不一样，很干燥，若是不抹点什么，几天就要全皲裂了，尤其是碰冷水的手，会裂开口子，露出里面的肉来。
于是她就很迫切的想挣钱，听到江云说下午去拉货，高兴的恨不得觉也不睡了，连夜就把东西卖光。
江云刚跟她说完这事，就听外面喧闹起来。
大家都走出去看，这时候正好是大课间，很多课都要换教室，外面人来人往，有什么新消息，也是最容易在这种时候传播的。
就听有人高声喊：“补助下来了！补助下来了！”
大家一听，眼睛全亮了，立马就有人追过去问。
学校免了他们的书本费和住宿费，解决了他们的支出大头，但是很多人还是支付不起自己的生活费，如果生活补助下来，怎么可能不高兴。
待问清楚了补助金额，有人欢喜，有人镇定。
一个月两块钱。
这两块钱对于贫困生来说是好几顿饭，属于雪中送炭，但对于家境不错的同学来说，也就是两本书了。
听了外头的传言，一些人坐回去继续等待上课，一些人围在一起算计着这钱下来了要怎么花。
还有人微微吐出一口气，是觉得两块钱也是大数目了，总之买窝头，能买好多个。
除了人人都有的生活补助，又有传言说贫困生可能还有额外补贴，只是要晚点才能定下来。
江云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周晴：“到时候你要争一争。”
周晴抿抿唇，点了点头：“好。”
她确实家境差，不骗人。
只是学校里家境差的不止她一个，或许还有激烈竞争。
江云嘱咐道：“不用害怕跌面子，学校就是想要帮助贫困生，才会发这笔钱的，你如实上报自己的情况，八成能下来。”
周晴不是那种听到别人要帮助自己，就自尊心爆棚，觉得被羞辱的人。
她很实事求是，只拿自己该拿的，做自己该做的，很有分寸，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
“你放心，我不在意这些。”周晴回了一句，问江云：“倒是有些在意脸面的同学，比如之前不想接受你的好意分期买被子的那几个人，他们不会不好意思去申请吧？”
江云叹气：“很有可能。”
周晴皱起眉：“那真是因小失大了。”
人总要先学本事，有本事，才能挣来脸面，怎么能本末倒置呢。
江云摊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每个人在意的东西不一样。”
确实有人家境贫寒，却死咬着不上报家庭情况，就怕别人看不起自己。
这跟他们的个人性格和成长环境有关，劝是没用的，只能管好自己，别揭人家伤疤。
等到周五最后一节课结束，江云在辅导员那里得了准信，以后每个月每人都能领两块钱补助，贫困生也叫他们准备资料上报了。
江云回班里来通知消息外加发贫困生登记表，周晴坦然的领了一张，班里还有其他几个同学各领了一张。
有个大家都知道条件不太好的同学，江云从他面前经过两次，他愣是没伸手要，反而把头垂的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着这回的表也得周一才收了，江云就和他们说有谁之后还想要领表，就过来找自己拿，找不到自己，找女生宿舍的人带话也行。
大家全都没有异议，这事也就定了。
江云回宿舍放了东西，带着周晴一起去印刷厂。
她骑着那辆三轮车，周晴坐在后面。
周晴连自行车都没摸过，看着三轮车很是新奇：“我们村长家里有一辆二八大杠，他儿子回回骑着去镇上念书，能驼好多东西呢，我爸做梦都想有一辆，不过他挣点钱都给他的儿子们败了，老也攒不齐。”
江云道：“等空了，我教你骑！”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江云骑了半个小时，到了印刷厂。
印刷厂是三班倒，晚上也不下班，隔老远就能听见印刷机的嗡嗡声，走进了就能闻见纸墨特有的味道。
周晴好奇的左右看看：“咱们去哪？”
江云把三轮车停到路边，找一颗大树，用铁链子锁了，然后带着她去找门卫：“你好大哥，我们找王经理，说好了今天来看仓库的。”
她的话说的模糊，但门卫已经听了王经理的指使，立刻就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了。
他连忙道：“来搬书的吧？你等等，我给你叫人。”
他跑去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胖胖的王经理就跑了出来。
他一看见江云，呦呵一声：“果然是你！”
江云也笑：“王经理，又见面了。”
上次在纺织厂拿货，正版货都是带纸质标签的，这标签就来自于这家印刷厂，两人在纺织厂见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