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眠听罢道：“你就想要看见皇后死？你这么能耐，毒死个人还不容易？
你是想让她痛苦而死吧！
不如直接说，亲眼看见她筹谋期盼的成空。
而你，想怂恿我们与你一道谋逆！”
直接对抗太子？
至少在没有去与凤翎御确认之前，姬无尽一句话都不可信。
如果姬无尽所说为真，那么他的想法或许跟自己对付辰王的想法无二，杀人诛心。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就是想看他们当中一些人互相残杀！
“怎么能是谋逆呢？若是如此，你对付辰王算什么？
为何不敢光明正大把罪证交上去？”姬无尽问。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信封：“我寄存在钱庄里，你可以凭此信去取。
等你看到东西，再决定要不要与我合作。”
顾云眠看着那信，没有立即去接。
姬无尽自己将沾血的信封搁置在了石桌上。
“放心，我的毒对你无效，又何必再做无用功？”姬无尽说。
仿佛想到什么：“说起来，不知顾小姐师承何处？”
顾云眠眸光微动，开口道：“顾小姐师承于我，而你、我或许同出一门，你是云梦谷的人吧。”
姬无尽面上笑容微顿，突然看向顾云眠黑暗下双眸的位置：“哦？那可真是巧了！”
“巧？你是有多久未曾回过师门了？”顾云眠问，“不觉得惊喜和意外吗？
云梦谷，居然还有活人？
那里可是已经被灭了十年了吧！”
姬无尽顶着安文远的面皮，神色不是那么自然。
但是一双眼在烛火隐射下，带着真心的笑意，并且毫无防备的撩袍坐下了：“师妹？还是师姐？
你的毒比我厉害，医也比我厉害。
我下的毒，有时候自己都未必有解……还是称您师姐吧。
要听听云梦谷是怎么被灭的吗？”
顾云眠道：“想必跟你有关了！
全谷无一个活口，若我当时不是出门游历在外，怕是也尸骨无存。
真是不知门里何时出了你这么一个人物？我并不记得你！”
姬无尽笑道：“师姐过奖了，师弟倒是好奇，你因何会为定北侯府以及献王殿下效力？
南疆人，不是不问夏朝事吗？
你倒是选择了一个明主，当时不在谷里，不然的话，师弟未必能成事。”
竟是一点不避讳的承认灭师门之事与自己有关。
“你不也在问辰王的事？”顾云眠说。
姬无尽不置可否：“那师姐现在有兴趣，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顾云眠本来不是很想听，但看他满腹倾诉欲。
而她其实也挺好奇，关于皇后与辰王的罪证。
若是姬无尽的存在利益大于损伤，倒是可以考虑与他约法三章。
反正，她肯定是要他死的……迟早的问题。
先试试看是否能够把控住此人。
姬无尽也不在乎顾云眠应不应，见她不走，便当她答应了。
继而道：“夏帝还是惠王府世子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婚约，不是当今皇后。”
“痴心女子薄情郎的故事？”顾云眠顿时兴趣缺缺，“你接下来不会告诉我说，你是什么流落民间的皇子吧？”
姬无尽轻笑一声：“师姐真会开玩笑，若真是那般，这上头的位置，我倒是也想挣一挣。
何必躲在阴暗里，给别人当走狗？”
顾云眠心想，这疯子对自己认知还挺到位。
眼神落在姬无尽脸上，即使姬无尽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其情绪中的嫌弃。
跟着姬无尽说起了一段十几年前的往事。
亦是跟夏帝被选为当今新帝有关……在这之前，原本夏帝与康宁侯府的姑娘指腹为婚。
后来因为朝局变动，惠王府为了上面那个位置，替夏帝退了楚侯府的婚事，改娶能够帮扶他们的陵州江氏女。
楚侯府白家也没有纠缠，因为家世一般，怕护不住唯一的女儿。
为了规避朝堂争斗，直接告老还乡，举家搬去了北方。
白家的这个小姐也在北方找了一户姓姬的人家。
婚后一年，育有一子。
丈夫虽然不如南方贵族男子清贵风流，却待白小姐温柔小意。
本来以为，这一生也就如此过了。
一晃眼，孩子八岁。
于孩子生辰这日，家里来了一伙不速之，一夜之间，屠尽姬家满门。
几十口人，几乎无一幸免。
唯有八岁的孩子，因为心脏长偏，而没有当场毙命。
顾云眠听到这里的时候，看向姬无尽的心口处，难怪了，上次刺不死他。
姬无尽仿若未觉，继续往后说——
那孩子身受重伤，弥留之际，听见动手的人说：“那娘们不识好歹，此前用计哄骗她，她却要装贞洁烈女。
本来乖乖随着咱们的计划，从了那都尉。
咱们便将她身败名裂得消息送回盛京也就罢了，也未必就要她全家都死。
谁让她不识好歹，惹恼了上头？
这下好了，还得咱们干这苦差事。”
“人说权力大的人心越是欲壑难填，这小娘们也是倒霉。
都已经嫁人多年，还要遭此横祸。
只是听说，上头那个对她始终念念不忘。
啧啧，好了，总算完了……等一把火烧了，也查不出什么来。
走吧……”
而这两个人根本也没有走出白家，就在他们放火将走之际，来了一人，直接结果了这两人，末了一句：“你们话太多了！”
歹人一把火烧了姬家，抱着就算有活口也绝不可能放出来的决心。
八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休克醒来后，流着泪带伤从狗洞钻离了姬家，逃过一劫。
但是，厄运并没有放过这个年幼的孩子。
他出来没有多久，就昏倒在路边，被一个富商捡回了家。
本以为是遇见了好心人，谁知道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那个富商有病态怪癖，喜欢凌辱稚童。”姬无尽笑着代过那一年，“不过，这噩梦一年，只是皮外伤。”
顾云眠神色古怪的看着姬无尽，心底不能说没有一点触动。
姬无尽没有说是自己，但是很简单就能推断出来。
只是因为上头那对夫妻失和，天罚便降到了这无辜的第三人身上，即使她已经躲了很远很远。
而她到死，恐怕都不知道因何而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