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瞅了一眼,勾唇道:“这是宗人府督办的玄金令牌,内阁前年议事通过,今上所赐。
其分量等同陛下御令!
献王弟虽然不在宗人府直接当职,却有督管执行之权。
赐淑容七十,也是职责所在。”
厉王眼眸急的有些发红,因为长公主所说不假。
他也总算想起来,凤翎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执令判刑皇室子弟。
上回沐王府的阳世子当街纵马,便是被凤翎御打断的腿。
只因事发在大街上,巡城司执掌范围内,而凤翎御也从未直接去宗人府上值。
他们才没往心里去,也以为只要他们门下不犯到凤翎御面前,凤翎御也会知分寸的不会真走进宗人府指手画脚。
而一旦凤翎御真拿这令牌肆无忌惮,无异于直接与整个皇室宗族站到对立面。
沐王那个怂包蛋被收拾也就算了,他也没当回事。
如今是厉王府,他父王可是当初支持夏帝的领头,他不信凤翎御真敢!
凤翎御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开口道:“是厉王兄让府里的护卫动手,还是本王让人动手?”
厉王咬牙切齿:“献王弟当真要如此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此时已经不想争辩对错,而是较上劲,非得与凤翎御杠一杠,看他是不是真敢对他女儿动手!
凤翎御道弯唇一笑:“小姑娘?
方才顾家小姐被污蔑的时候,也没有人说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在场很多人无凭无据便都说她仗势欺人,质疑本王徇私枉法。
如今事情落到淑容头上,众目睽睽,铁证如山,厉王兄如此做派,是要逼迫本王为你徇这个私吗?”
厉王妃急道:“那是情有可原!”
秦氏不答应了:“什么情有可原,我女儿真做了恶,我们便无话可说了。
可是,事实上,我儿子女儿,还有仗义执言的林家小姐有什么错?
情在哪里,又原于何处?”
厉王妃张了张嘴,被厉王阻拦住。
厉王紧紧盯着神色平静的凤翎御:“看来,献王今日是非罚不可了?
那既如此,子不教父之过。
小女犯错,便由我这做父亲的代为受罚,这样你可满意?”
淑容郡主眼泪都出来了:“父王不要!”
厉王妃眼神复杂,紧紧拉住女儿,没让她闹。
这样也好……而厉王代刑,凤翎御说不定还有所顾忌。
一旦淑容郡主当众受罚,那她以后也别想嫁个好人家了。
凤翎御迎着厉王带着戾色的眼神,眸光清冷,不疾不徐的道:“厉王爱女之心切切,又不是砍头大罪,本王倒是不好拒绝。
但古人云:上行下效,淫俗将成,败国乱人,实由兹起。
希望厉王兄记住这话,以后教导好子女。
本王也不希望,淑容郡主一个姑娘家成为宗人府的常。”
败国乱人?
厉王身子晃了晃,差点咬碎牙齿,暗骂一句凤翎御够狠!
这话出来,就算凤翎御现在说放过他,他也不敢让他放。
何况,凤翎御也没打算放。
只微抬手,要来淑容郡主的鞭子,又递给了江六灵:“便用此鞭为厉王执刑吧!”
厉王看着那鞭子,目眦欲裂。
淑容郡主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不,不要,你们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打的人,是我不听话,不关我父王事!”
厉王却是吩咐:“拉住郡主!”
说罢,大义凛然的走到回廊环绕的中间凉亭,解开鞶带,直接褪了华丽的外袍。
淑容郡主挣扎不开,一个劲的哭喊,心中又悔又恨。
悔自己冲动,恨自己没能一鞭子打死林静雪和顾岚泽,这七十鞭挨的太不值!
其他皇室宗亲本来还想求情,但都在“败国乱人”四个字的震慑下,绷着脸,沉默不语。
“败国”,谁敢杠啊?
江六灵拿着鞭子上前,刚要动手,厉王府的护卫却是上前一步,虎视眈眈瞪着江六灵,一副随时准备拔剑的架势。
厉王昂首挺胸站在那里,也并没有呵止,眼神倨傲挑衅。
江六灵沉着脸,毫无惧意,刚想动手,却被人叫住——
“等一下!”
众人闻声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却是当朝太子太傅,宋太傅。
宋太傅摸着花白的胡须,叹息道:“厉王到底是皇室贵胄,献王殿下有权利问责,但江六灵怕是不够格执刑。”
这话出来,有个皇室宗亲立马跟着附和:“没错,确实有些不合适。”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皇室宗亲,以及之外的官员,也都出来帮忙说话。
至于怎么合适,没有人展开说说。
都以为宋太傅这是在拉架,怕两边会打起来,到时候不好收场。
顾长远却是拍案而起:“照宋太傅这样说,那宗人府又有谁够格?
这就是县衙断案,也没有听说需要老爷亲自动手的说法。”
宋太傅眉头皱起,看了顾长远一眼,暗道一声莽夫逞勇。
场面一时安静。
顾长远直接道:“没有人敢打,那老子来!
厉王爷你要是个怂货,便也别在这杵着做狗熊了,谁犯的错谁来承担。
老子打熊孩子,可有一手,亲儿子都打的下不来榻过!”
顾岚泽支着下颌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坦然接受众人同情的视线。
而矛盾顿时又指回脸色发白的淑容郡主。
厉王目眦欲裂,狠狠瞪着顾长远,大声吼道:“都让开,让他来!”
“王爷!”厉王府的护卫却是不肯,个个眼睛发红的护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瞪着江六灵。
正剑拔弩张之时,一道声音传来——
“也不必劳烦将军动手了,让属下来吧!”
众人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身着盔甲,正步伐稳健的走来。
大汉年约四十,面上一道疤痕自眼角划到脸颊,深刻而醒目。
哪怕是陈年旧疤,也能想象得到当初受伤时的凶险。
他的身后跟了十几名将士,皆是身着黑色胄甲,一路醒来摩擦出森然声响。
外围宾一时摸不准情况,皆大惊失色,纷纷避让。
“顾冥河!”顾长远满脸惊喜。
而在场众人皆惊,长公主的脸色也有些微妙:“顾冥河此时不是应该守在西北吗?”
说话的时候看向凤翎御,却见凤翎御神色淡淡,唇瓣挂着高深的笑意,一点也不意外般。
厉王对来人也不陌生,不由得惊问:“你怎会在此?”
顾冥河,顾长远麾下第一大将,担当副职。
于顾长远回京之后,带领二十余万兵马镇守边关,无召不得离。
如今他不仅出现在盛京,还这副着装,可见不是避着人回来的。
顾冥河直接走到顾长远面前,拱手朝顾长远道:“末将遵大将军令,率领一万精兵押送通敌叛国罪臣入京。
幸不辱命,人已经送进内廷司由陛下亲审!”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