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婚姻中,最大的恶是什么?是不被理解,不被善待,是不包容,是冷战,是出轨,是家暴……答案很多,因为每个人眼中的婚姻不同。

    在谭琍敏和李董淮的婚姻中,有一种恶,叫做伪装。用伪装的恩爱,伪装的善良,包裹着的是一颗冷酷自私的心。谭琍敏只考虑到了自己。李董淮也是自私的,这也是他的恶。那么长时间的假象蒙蔽了所有人,特别是孩子。

    泰戈尔曾经说过:“虚伪的真诚,比魔鬼还可怕。”

    婚姻中,柴米油盐的琐碎和矛盾,真刀真枪的争吵,让人疲累,但是它也能够让问题暴露出来,让大家发现问题,最终去解决问题。但是谭琍敏却用自己的伪装的恩爱包裹了婚姻的黑洞。最终让一切都无法弥补。谭琍敏发现了他们婚姻的问题,当她发现她解决不了的时候,她选择了把问题掩盖起来。让她自己变强,同时小心的不让家人看到,她以为会给孩子们惊喜,会给李董淮打脸,结果一切都不如意。她的开端也许是好的,她受到了委屈,但是她的手段却不被孩子和父母理解。她一开始并不是真的想离婚,她只是想让自己变强,让李董淮对她刮目相看。可是渐渐的她的心就变了,离婚的目标变得越来越清晰。

    一段真正舒适的婚姻,一定是坦诚的,不故作姿态,不处心积虑,两个人,表里如一,言行一致,给予对方充分的尊重和理解。

    李董淮的错是高高在上,谭琍敏的错是虚假伪装。

    医院里,经过一夜的抢救,陈国鸿的状态已经平稳。谭琍敏给李董淮打电话。她想要让他来接妈妈回去。她一个人守着爸爸就好。但是李董淮已经不接她的电话了,李董淮也关闭了沟通的大门。大年三十晚上,李凌冬有一次小发作,李董淮今天带着女儿去医院又做了一次检查,幸亏一切都好。

    今天的阳光是温柔的,风也带上了温度。海埂大坝人很多。远处悠然的蓝天与朵朵白云,眼前的红嘴鸥就像一群飞翔的精灵,时而捕食,时而起舞盘旋,时而悠然地鸣叫,成为冬日里人鸟和谐相处的独特风景。

    李董淮买了鸥粮给两个孩子去喂红嘴鸥。红嘴鸥在空中飞翔,忽高忽低,争抢着游们丢出来的食物。

    “爸爸,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几天李凌冬很安静,话很少,正常吃药,也做家务,关心弟弟,但是少了笑容。她的沉默寡言刺痛了李董淮的心。他是爱孩子的,他也不重男轻女。李凌冬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照顾的她时间比照顾李秉涛时间还多。

    “那天抢弟弟,不要生气了,不是不要你……”

    “只是弟弟更重要,他是男孩。”李凌冬说的很轻“我知道的。”她随意的丢出去一块面包,掉进水里,泛出一片涟漪,周围的海鸥飞过去抢食。她眼睛专注的看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就像真的毫不在意。

    李董淮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

    “爸爸不会不管你的。”

    “你当然要管我啊。我的癫痫是被你打出来的。”李凌冬转过头看着爸爸。她看了自己的病历,猜到了她的癫痫是那天爸爸打妈妈的时候,无意间打到她的头那一次留下的问题,后来又被柜子砸了一次。

    李董淮心里一惊,他无法面对女儿的眼睛,低下的头。

    李秉涛站在栏杆旁,抓了一把鸥粮用力扔向空中,一群红嘴鸥飞过来,有一只红嘴鸥一个俯冲叼走了一粒,然后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快速地飞走了。然后李秉涛又把鸥粮摊在手上,高高举起,过了几分钟,一只红嘴鸥飞来把他手上的鸥粮叼走了。都吃光了,他觉得手心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看着它们吃了他喂的鸥粮,李秉涛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

    孩子的开心总是那么简单。今早起来的时候,还在和姐姐吵架,说她是坏人,同意爸爸妈妈离婚。李凌冬不想再和弟弟吵架,怕刺激的他又去跳楼。

    一家三口就这样在海埂大坝上闲逛着,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难过。身边人潮拥挤。天空中红嘴鸥飞翔着,天很蓝,可是李董淮却觉得心很堵。这场离婚伤人害己。

    当李董淮又一次接到谭琍敏的电话的时候,他终于接了,谭丽敏要他去医院接谭美华回去。

    “我们在海埂大坝,一会吃了饭我们过去。”

    医院里,陈国鸿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全身插满了各种检测仪器的连接线。让李董淮想起了那夜两个孩子在医院的样子。老人很虚弱,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他一直在问李董淮来了没有,他有话想和李董淮说。

    他拉着李董淮的手,老人的手湿润,而且冰冷,让人觉得不舒服。“李董淮,你是男人,在这件事情上是你先做错的,为了孩子,你们再试一次好不好?你们俩都错了,就不要互相埋怨了。你再给谭琍敏一次机会,好不好?”陈国鸿虚弱的说。这一段话,他似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说完就一直大喘气。

    “好,爸爸你不要操心了,我们会听你的。”谭琍敏表态着。

    李董淮转过头来看着她,要离婚的是她,现在要听老人话的也是她。原来在这场婚姻里面,自己的话根本就不算数。可眼看陈国鸿这个样子,李董淮也什么也没说。

    “你们不离婚了,是吗?”在回去的路上,李秉涛一直在问这个问题。谭美华坐在后面眉头紧锁。她不相信女儿不会离婚。但是这样将就下去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李凌冬闭目假寐,父母离婚或者不离婚,她都不在意了。她被父母的这场离婚,伤的遍体鳞伤。

    一车人就李秉韬最高兴。他不会懂成年人在这场将就的婚姻中,会受到怎样的折磨。他就知道爸爸妈妈不离婚,他们不会分开,他就不会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回到家安排两个孩子睡下,谭琍敏给李董淮打来了电话。

    “今天爸爸的话,你听到了,你怎么想?”

    “那是你爹,又不是我爹,关我什么事?”

    谭琍敏一瞬间很想愤怒的给他一巴掌,但是隔着电话她做不到,最后却只能压下自己的火气,“那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我不想试了,你想离婚就离婚,你不想离婚就不离婚。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现在老人这样,还有小韬韬也是情绪不稳定,我们这个时候离婚对他们都不好。”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离婚对他们好?离婚在任何时候对别人都不好。”

    “李董淮,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离婚也是因为你对我不好。”

    “对,你说的对,离婚是我的错,是我让你离婚的,那就离呀。”

    “你到底想怎么样?李董淮。”

    “我要离婚!就那么简单。”

    “你现在离婚,会要了我爸爸的命。”

    “那你想过没有,你离婚会要了我的命。”

    谭琍敏不想要任何人的命,她只是想让自己自由,她觉得李董淮已经不爱自己了,自己也不爱他了,这样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为什么要持续下去?

    但是她现在又必须去持续这样一段婚姻,哪怕这段婚姻里已经没有她想要的爱情,为了老人,为了孩子,她都必须坚持。为什么生活要这样的矛盾?她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样的狼狈?

    “你还记得那一晚你说的那个协议吗?”

    李董淮冷冷的看着漆黑的夜。这个女人现在他眼中就是个铁石心肠,阴险狡诈的人。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就算我求你好不好?我们签一个协议,维持我们的婚姻,你有什么要求你提,至少先维持这一年,让李凌冬的中考结束,让李秉韬去接受他的父母必须离婚这件事情。”

    “你还是想离婚?你跟我签一个协议,不是为了维持这个婚姻?而是为了让这个婚姻有一个体面的结束。以你喜欢的方式去结束?”

    李董淮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怪物。一个冷血又自私的怪物。她没有温度没有感情。那天晚上,他提出签协议,是为了维持婚姻,他想在这个协议里表达自己对这段婚姻的悔恨,还有对婚姻将来的憧憬。可是谭琍敏的协议却是安排他们怎么去离婚。

    李董淮真想爆打谭琍敏一顿,把她的脑袋撬开看看,她的脑袋里面一天装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谭琍敏,你的心就这么狠,你就这么想离婚?”

    李董淮摔了电话,转身出了门。

    李董淮去了酒吧,一杯一杯的给自己灌酒,直到酒吧打烊,酒吧老板却找不到他身上的电话。只好把他安置在酒吧隔间里面,自己守了一夜。他这个酒吧老板经常遇到李董淮这样买醉的人。

    李董淮第二天带着宿醉回到家,进门看到谭美华在家里。看到他一身酒气,就开始唠叨了。李凌冬却突然冲出了卧室,打来了大门。

    “外婆,你走吧,我们的爸爸回来了,他会照顾我们的。”

    “你还撵我?”

    “这是我们的家,你的家在9栋。”

    “你还护着你爸爸了,你以为他是好人?一个负责任的人会把孩子丢在家里,夜不归宿的去喝酒?”

    “我爸爸难过,他想喝酒就喝酒,他是大人了,不用你管。”

    “你怎么和我说话的?”

    “外婆,你去管你的女儿吧。她现在都不要我们了,至少爸爸还要我们。”

    “她哪里不要你们了?”

    “她都给我们找好后爹了,可我们不想要。”

    “够了。岳母大人,麻烦您走吧。没有您的鼎力支持,我们家也不会散。谢谢您了。”李董淮说完进了厨房,他要给自己熬点粥。

    “你们还是要离婚吗?”李秉韬小小的脑袋出现在了门口,他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幼儿园演出的时候,穿过粉色的护士,就像一个女孩一样漂亮。

    “你怎么想?”

    “我不想你们离婚,妈妈昨天都说了不离婚的啊?”

    李董淮看着锅里翻滚的小米,才放下去的小米,一粒一粒在水里或沉或浮。他的人生呢?他的人生是沉没还是奋进?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他现在事业失败了,但是他还要养孩子,他得振作起来。

    谭琍敏用一个蛋糕告别了过去,李董淮用了一顿酒。

    “大人的事情你少管。”李凌冬摇晃着李秉韬的脑袋,捏着他的耳朵,肉肉的小耳朵。

    “怎么不能管,这也是我的事情,我也参与了。离婚又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孩子的话说的有道理。这孩子经常会说出一些有哲理的话。

    “你怎么想?”李董淮转头问姐姐。

    “我随便,都可以。只要你们不吵架。”

    “对,还不能打架。”李秉韬追加着。

    李董淮看着姐弟两叹了一口气,叹气老发快。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生。一座已经坍塌的城堡,不论怎么修缮,它重要的间架结构和地基已经毁了,比如说信任,比如说爱。这样的房子又能坚持多久呢?一年?还是半年?就到李凌冬中考结束。

    女儿虽然不说,但是她的表现还是很明显的,脸上越来越少的笑容,呆在自己卧室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不和你妈妈离婚了,你会不会高兴点?”李董淮小心的问。

    “你们现在不离婚,又能维持多久呢?一年?半年?”李凌冬看的开。她看的出来父母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

    “为什么你们老说要离婚,妈妈昨天说了不离婚,不离婚,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听她的?”李秉韬在旁边吼,他又开始哭,这个新年,他从大年三十就开始哭,天天都在哭,他真的会哭一整年吗?

    “是啦,他们听你的,不离婚哈。”李凌冬安慰着弟弟。一个本该花季灿烂如诗的生命,被父母双双出轨的婚姻,摧残成了这初春里的一声叹息。父母离不离婚又有什么区别么?他们成为了她生命中永远抹不去的一道伤疤。看着弟弟那幼稚的脸,懵懂的年纪,李凌冬想着如果自己也没有长大多好啊!可是弟弟也过的不好啊。

    父母离婚,受伤最大的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