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斌用力是真大，就这么会儿功夫，小家伙的脸已经肿的老高。
迟欢看了眼他裂开的嘴角，转头从托盘里拿东西，“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小家伙没吭声，顶着张红肿的脸干巴巴坐着。
但等棉签碰上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抖了下。
迟欢蹲在他面前，一抬眸，就见他红了眼眶，眼里满是强忍的委屈。
她心里动容，忍不住问，“这么能忍，看来经常调皮捣蛋？”
“挨打”对孩子来说有点难堪，她换了个用词。
小家伙还是不说话，搭在腿上的小拳头紧了紧。
旁边那只小的许是太难过了，蔫哒哒开了口。
“调皮捣蛋也没用，爸爸忙，经常见不到人，见着了也是阴晴不定的，我们有时候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他高兴了就让保姆带我们去买东西，不高兴了就……”
话没说完，两个小的声音哽咽，扎下脑袋不吭声了。
迟欢感觉手上一热，是小家伙的眼泪，猝不及防滴落下来。
顿时，她心里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但她没表现出丝毫的怜悯，若无其事地把小家伙的脸抬回来。
“别乱动，影响我上药。”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人推开。
迟欢回头，就见袁成江板脸走了进来！
见病房里只有迟欢和孩子，袁成江就没气。
“迟欢，你是疯了吗？居然敢打病人家长！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医生？上次打同事，这次打家属，下一次你是不是要直接对病人动手了？”
迟欢从容起身，没太大意外。
整个医院就是个巨大的喇叭，有个风吹草动就能一泻千里。
这还是袁成江给她穿的小鞋，自然要赶在最前面。
她不想在孩子面前争执，“袁科长，这里是病房，在这说不合适，我跟您回办公室。”
袁成江却冷道，“回办公室？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回去？”
他摆明了没把小孩子们当回事，急着就地处决。
迟欢眸色微凝，“您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慈心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今天主动把辞呈交上来，也好留个体面。”
辞呈？赶她走？
迟欢心里冷笑，面上倒还挺冷静。
“袁科长，我是动手打了人，但是是对方无礼在先，我出于防卫不得以才还手，论起理来，错在对方不在我。”
“你还挺振振有词？”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袁成江表情不善，“那你说，人家怎么无礼了，能逼得你动手？”
迟欢面上微僵，抿唇不语。
“怎么不说？”一抹精芒掠过袁成江的眼底，“我看是没得说吧？”
迟欢眸色稍凛，忽然字正腔圆道，“他想要非礼我。”
原本有小孩子在，她是不想说的。
但袁成江这么不依不饶，她也没什么好顾虑。
话一出口，袁成江愣了下，旋即翻脸。
“胡说八道，为了给自己开脱，你还真是什么话都编的出口！不嫌丢人现眼？”
迟欢面无异色，冷静得过分。
“您觉得有谁会编这种谎话？而且我有什么可丢人的？是他心术不正，就算传出去，丢人现眼的也是他，您若是不信，大可以等他醒来，我和他当面锣对面鼓，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病房里没监控，她要自证，只能倚仗人势。
以江斌对陆斯臣的忌惮，江二再不想承认，江斌也得逼着他认。
袁成江脸色难看，显然被这个消息弄得措手不及。
隔了好几秒，他才咬牙道，“就算是真的，也不是你动手的理由，你是慈心的医生，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慈心，你这样不仅违反规定，还坏了慈心的名声！”
迟欢瞳仁缩起，表情陡然沉下来，原本柔软漂亮的脸充满了攻击性。
“我不动手，难道要让他得逞吗？我是医生，但我也是个人，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难道不应该？换句话说，我在慈心工作，难道慈心不该对我的人身安全负责？”
袁成江落了下风，有点气急败坏，“你这是强词夺理！”
熟料，一道小身影忽然从迟欢背后冒出来。
迟欢一垂眸，就见小家伙站在她面前，梗着脖子脆声声道，“她没做错，你凭什么说她？”
袁成江接连被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然而下一秒，看到小家伙脸上的伤，他眼一瞪，像是找回了底气，变本加厉起来。
“好啊，迟欢，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你还真是连病人都敢打！你还有没有点医德？”
小家伙拧眉，“你瞎叫唤什么，这不是她打的！”
袁成江压根不听，只恨不得让迟欢立刻消失。
“把小孩打成这样，还威逼利诱让他给你说好话，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从医，更不配留在慈心！我原本还想给你留点脸，让你自己辞职，看来没这个必要了，直接开除！”
小家伙生气，想说什么，却被迟欢按住了。
她面若寒霜，字字犀利。
“袁科长，就算是开除，也是要走流程的，我犯了什么错，有什么证据，医院最终下达什么处分通知，缺一不可，你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让我走人，是不是太草率了？”
袁成江冷笑连连，小人得志的样子憋都憋不住。
“所有人都看到，病患家属被浑身是血的抬出去，这不就是铁证？就算你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事实！”
“再说了，我是你上级，开你一个犯了事的医生，绰绰有余！我这么做，是为了维护慈心的名誉，这事儿就算捅到院长那儿，我也没做错！迟欢，我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现在就给我滚！”
话音才落，一道开门声响起。
下一秒，低沉森寒的嗓音，瞬间陡然冻结整个空间。
“人是我打的，你是不是要我和她一起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