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员工们早就拎着包回家过年,就连坐在我一旁的清本哥也不例外。
我感慨二七年的经济虽然进入寒冬,但假期似乎调多了两天,也没有后续乱七八糟的调休,这也算是给打工人的一点慰藉。
“哥,你不回老家?留在深圳?”
我点点头,说着没事,反正好男儿志在四方,哪个地方可以睡觉就睡哪里。
但我内心还是想回家的,可是一回家就得提起结婚这件事情。我不想让家里人无故地担忧与焦虑,只能期望小静能快点醒来。
我缓过神,喝了一口茶水,将手缩进冲锋衣里,旋转着椅子,百无聊赖看着收拾东西的员工们,忙忙碌碌的、磕磕碰碰的……真好。
“哥,来你公司,还多送一个老婆给我。”
清本哥笑呵呵说道,抬头望向隔了几行座位的夏雨晴。
我真服了,早知道就安排这家伙跟夏雨晴坐一起,免得隔空挤眉弄眼的。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墙角都给你挖了,我真谢谢你……”
“哥,是我谢谢你。我和雨晴说好了,这一次带我老家那里看看,等后面有假期就去他们家,然后双方父母见个面就可以了。过年了,真好。”
我又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敲着键盘,打算刷刷论坛,顺便看着员工们整理桌子上的东西。
过了几个小时,他们也许搭上回家的班车,吃上一口家的饭。
随着办公区最后一个员工关好了玻璃门,跟我说再见,我就知道空荡荡的办公区只剩下我一个人。
人是群居的动物,一旦习惯了社会,脱离了群体就会出现短暂的不适感与空虚感。
“嗐……”
我叹了一口气,拿下放在一旁的躺椅,铺开,准备一觉睡到晚上,不论天昏地暗,直接睡到死。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接过来是儿子兄弟。他还是用着贱兮兮的声音说道:“你回不回来过年?”
我干脆地回答:“不回了。”
“陈某人怕回去不好交代哩……”
我听他跟贱人一样的声音,索性回道:“你公务员牛逼,李大书记牛逼行了吧。还有你欠你爹我的钱,一天给你算一百亿利息,我还没找你要呢。”
“不废话了,开门!”
我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意思,不解问道:“啥意思?开门?”
“我在你公司门外。”
“卧槽!”
我爆了一句国粹,连忙从躺床上翻起身,还不小心磕碰到了额头。
但来不及感受疼痛,我马上去开了公司的玻璃门,门外是一位穿着白色厚厚羽绒服的人,还顺便背上了一个黑色的背包。
儿子兄弟的到来着实让我惊讶,我实在想不明白他除夕前一天跑深圳这边过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来骗吃骗喝的?早知道就应该去宠物市场买点狗粮屯着,方便不时之需。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对他从上往下扫了几遍。
“怎么?不请我进去?”儿子兄弟从口袋里翻出车钥匙,挂在手里面疯狂摆弄。
“李大书记,来来来,这边请。你也是知道的,我这小商人最怕的就是做官的,生怕被抢了钱。你敢抢我钱,我就去举报你。”
我将他请了进去,顺便拿起了薇薇送给我的茶叶,这茶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
“姓陈的,嘴还是那么硬。”
我没好气地摆好茶桌,说道:“至少比你这贼人好。自己偷偷去当官,老子最痛恨当官的了,一个政策搞乱我公司的项目!”
儿子兄弟笑而不语,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说道:“特级武夷大红袍……罐子给我,我闻闻……”
“别,别把你那官味串到我的茶叶里面。”
我不让他将茶叶罐抢去,按照我对他的理解,闻闻就是喜欢,喜欢就直接抢了。当官的手段就是硬!
不过我也感慨薇薇真舍得买。她都送我好几罐这种这样的了。我心想该不会拿我借给她的钱去买茶叶吧。
儿子兄弟伸出手笑道:“没有,我就看看,闻一闻而已。”
我强硬地制止了他,骗他说道:“没门,打住,等会给你一罐,大过年的,你别说你是来跟我讨茶叶的。说吧,啥事?”
“我买车了,比亚迪宋pro。”
儿子兄弟将自己的车钥匙摆出来,向我炫耀,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眼睛里不断盯着薇薇给我的大红袍。我越看越觉得他很贱!
“你上次借钱是不是要买车?”
儿子兄弟摊开手,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那倒不是。这可是我自己攒钱买的。”
我调侃道:“好哇,我这就去举报,搜刮老百姓的钱买一辆上十万的车!好官只配骑自行车哈。”
“某人又开始道德绑架哩,我不吃这套,你那功力还差点。好了,说点正事。你过年不回老家?”儿子兄弟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
“你知道我的事,还有,你别向我父母说。唉……还有我创业的事你也别说,我等做大再说。免得担忧。”
尽管办公区内满是茶香,但我实在高兴不起来,我其实很感谢儿子兄弟能来跟我说会话,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至少让我不再有些空虚。
“这我知道。你这边情况怎么样?还好吧,上次看你发那朋友圈,感觉还挺好的。”
我摇了摇头,“不好,后面团队裁了十几个人。前面信心满满的,后面就出现市场动力不足,还有竞争对手抢市场的事。稍不留神,人家就打掉了项目。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人家怎么压成本的。”
“人家做供应的比你好。打起信心。”
我摇摇头,感慨说:“也许是吧,罢了,不提让我头疼的事情了。你那棋子带来了没?来一盘?”
“没……下次再说吧。”
办公区出现短暂的沉默。
我再次泡了一遍茶,想了一会,想对儿子兄弟说些什么,但怎么也说不出,感觉有些怪怪的,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儿子兄弟尝了一口茶,说道:“有些东西看运气的。其实我也看运气,不知不觉就往上走了,我这两年说实话,当官还挺顺的。放宽心吧,尽力就好。”
“还有,这是你爸妈捎我带来的。”
儿子兄弟随身翻弄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大叠钞票。这着实吓到了我,我迅速数了一下,整整有六万块。
“你爸妈知道他们发给你钱,你自己也不会收的,索性让我直接面对面交给你,这下你总不能不收了吧。他们叫你不用给家里寄那么多钱。就这些。”
儿子兄弟将那六万块推给了我,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还没等我回话,他自己就告别了。
“我时间紧,先走了,祝你好运,陈铭。等你成为大老板的一天。”
“喂……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啊……”
我立马起身相送,说实话,我挺想让他在深圳呆一晚的。
“下次吧。”
“那行。”
我送他到公司下,看着他的比亚迪宋急冲冲地扬长而去,最后上楼回到公司。
我思来想去,发觉不对劲,感觉少了点什么……
过了一会,我爆粗口:“他妈的把薇薇送我的大红袍给偷走了!人渣!渣男!贪官!这种人就应该被抓!贪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