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合时宜的出现没能扫大家愉快过年的心情。
活在最底层,跟谁过不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陈小宝问道:“梁叔,现在外面房价多少钱一平米?”
梁父道:“你说的是多少钱一尺是吧?换算成平米,差不多两万了吧。
“你也攒点钱,趁早买个单位,房价肯定噌噌往上涨。”
赵宝珠关心问道:“老梁,现在清拆补偿款什么政策?”
梁父从灰色皮外套内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
“我在街坊福利会抄下来了。这是88年出台的补偿方案,现在没变。
“分三个档次,超过60平米,5000港币每平米;
“23.5平米至60平米,6930港币每平米;
“23.44平米以内,9670港币每平米。
“60平米约等于646尺;
“23.44平米约等于252尺。”
赵宝珠又问:“那我们家的房子超过252尺吗?两个档次相差好远。”
梁父道:“我当时和老陈一起买的同等面积的房子,都是252尺。
“我们可以拿9670港元那个档次。
“凯欣,你算下我们能拿多少补偿款?”
梁凯欣黑白分明的眼珠往上,纤细的手指动了动,三秒后道:“.8港元。”
梁父点头,叹道:“房价是越来越贵了。
“我记得87年宣布清拆时,房价才,政策性房屋才6000到8000。”
陈小宝看向赵宝珠,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妈,你放心,无论房价高低,我都能让你住上大房子。”
赵宝珠欣慰点点头,眼眶湿润。
没想到小宝大难不死,因祸得福,突然变得沉稳懂事了。
梁凯欣一家人怔怔望向陈小宝。
这小子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话的语气好肯定,底气好足。
梁父大力一拍陈小宝肩膀道:“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好小子!”
邻里间的鸡毛蒜皮小事传得很快。
何况是凯欣的婚姻大事。
年初二开始就有媒婆上她家门了。
要给她介绍城寨内哪个黑作坊的公子;
哪家黑工厂的经理;
哪家黑诊所的牙医等等。
梁凯欣都会躲在陈小宝这里和他聊天或者和陈灵儿一起玩耍。
要不带陈灵儿出街买零食。
不能买玩具,赵宝珠会骂人。
陈小宝在老书架上翻书。
陈父喜欢看书,在世时常买书回来。
他看《毛选》、《岳飞传》、《薛丁山征西》、《七侠五义》等等。
也给陈小宝和陈灵儿买小人书。
《乌龙山剿匪记》、《闪闪的红星》、《渡江侦察记》、《鸡毛信》、《铁道游击队》、《新儿女英雄传》等等。
陈小宝在书架上还找到了一本古早的《鬼谷子》。
封面、扉页和底页都磨损严重。
看不出哪年出版的,小小一本册子,全本泛黄。
“……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驰或张。
“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其伎巧短长。”
这段话的意思是,万事万物都是变化无穷的,但有规律,把握住事物的关键,灵活便宜行事才能成事。
陈小宝虽然只有初中毕业,但他在后天很努力,读了不少书,能看懂文言文。
他还做了某网站的博主,最后还做了盘点影视歌的大博主。
特别是对港娱,了解得很深透。
年初八清晨。
陈小宝对着镜子看着胸口上的刀疤,还挺明显,给他增添了一些狠劲。
他穿上梁凯欣年初五给他新买的黑色背心,牛仔服,耐穿的崭新的波鞋,走下了楼。
“小宝,祝你成功!”
陈小宝才走到一楼。
楼梯间响起了梁凯欣的声音,一直在回荡。
要出到城寨外。
得经过一条迷宫一样狭小阴暗的道路,走进去仿佛走进了世界末日。
旁边墙壁上长满了青苔。
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巷内有两门清嘉庆七年(1802年)的古炮。
炮身覆盖一层厚厚的灰尘。
它的旁边堆积着烂木架等东西。
这条道路是五万多人唯一进出城寨的通道。
去九龙区俭德大厦的路上,陈小宝对自己的目标胸有成竹。
《赌圣》下半年才上映,他要通过截胡卖《赌圣》剧本获得一笔钱。
截胡虽然不是很光彩,但作为多年的老博主,大家也都是你抄我我抄你。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是别人。
如果不了解《赌圣》上映的内幕,他是想不到会去找伍思远的。
而是直接找现在不是自由身的周星星,很难讲能成事。
伍思远,原邵氏场记、副导演。
1973年离开邵氏创立独立电影公司——思远影业,是香江电影教父。
成泷、徐氪、周星星、李联杰等人都是他挖掘出来的。
给予帮助的影人也数不胜数。
刘天王被邵氏雪藏的时候,也是他一手促成刘天王出来拍《法外情》的。
这部电影当时在宝岛万人空巷。
让在宝岛毫无知名度的刘天王一夜成名,兼邵氏对刘天王解冻。
让到处碰壁的成泷1978年大红大紫的《蛇形刁手》和《醉拳》是他监制的。
徐氪1979年执导的电影处女作《蝶变》和往后一年的《地狱无门》也都是他监制的。
按照陈小宝对伍思远的了解,他很愿意帮助年轻人,有梦想的年轻人。
当陈小宝豪情万丈拿着《赌圣》剧本到思远影业公司时。
前台说伍思远去了内地,不懂什么时候回来。
这段时间,思远影业公司出现一个奇特的现象。
每天上班时间总会有个寸头男坐在前台旁的待座位上,很淡定,很冷静。
陈小宝现在每天都在思远影业看报纸和杂志。
《明报》、《电影双周刊》、《音乐周刊》、《生活》等,倒不觉得很无聊。
在这个年代,要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不容易。
如果这份定力都没有,谈什么给母亲一个大房子,给妹妹上一个好学校?
而且,他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用香江话说,“去到尽”。
他必须朝着一个目标去到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