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吞墨家酒方?”
听到对方的话,王羡仙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他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笑的那么开心?是被我说中了吗?”墨江轻视道。
“墨江,墨族长,你经常会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吗?”王羡仙讥讽道,“我在问你们,为什么我母亲生前你们不去要,死后不去要,偏偏等我到天酒市之后你们才来要。”
墨江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你们之前是不敢去要吧?”少年的话让在场的墨家人脸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你们口口声声说,那酒方是你们墨家兢兢业业近千年,呕心沥血制成的立足根本,可是你们这个怂样我看不出来你们很重视它啊。”
王羡仙直白的嘲讽落到墨江耳中,格外的刺耳。
他嘴角微抽,愤怒逐渐攀到脸上:“你!”
“怎么?是我说错什么了吗?”王羡仙戏谑道,“哦,看你们这个样子,应该不是我说错什么了,而是我说对什么了?”
“放肆!”墨江终于忍不住咆哮了出来。
“想狗叫,去大街上叫,不要在我的店里脏了我的耳朵!”
少年毫不留情面的语言,在场所有的墨家人脸色猛地一变。
一位年轻的墨家人站了出来,指着王羡仙愤怒开口。
“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晦气玩意,要不是因为你……”
轰——
那年轻的墨家人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到了店里的墙壁上。
旁边的墨家人看到之后连忙上去把他扶了起来。
而墨江则是满脸震惊地看着王羡仙,这小子当着他的面下手,而他却看不到对方的攻击轨迹!
“滚!”少年低吼道。
墨江压下内心震惊:“我说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回交予你母亲保管的酒方,并不是……”
“凭证。”王羡仙突然开口打断。
“什么?”墨江有些懵了
“我说凭证,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难道就因为你一句你是墨家代族长,我就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王羡仙平淡道。
墨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托词。
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凭证,那个酒方本就是家族赠予墨挽歌的。
“拿不出来凭证,就滚。”王羡仙再度下了逐令。
墨江终于失去了耐心:“你就非要和墨家撕破脸吗?”
“墨家还有脸吗?”
一语激起千层浪!
“放肆!”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卖假酒的混蛋小子敢诋毁墨家!”
“大逆不道!”
听着墨家族人激烈的话语,王羡仙冷笑一声。
“各位如此爱护自己的家族,荣誉感如此之强,那么想必,当初王氏羞辱墨家的时候,你们都勇敢的站出来了吧。”
少年的讥讽直接掀起了墨家族人的遮羞布。
他们的表情因为羞愤,红了起来。
“不是因为你,我们墨家会落到这般地步吗?”一位年轻墨家人质问道。
“家族因为你们母子俩,吃了多少的苦!”
听到这话,王羡仙顿时被气笑了。
很多憋在心里的话,他也不想说了。
对牛弹琴。
这样的家族,已经被打断脊梁骨了。
“墨江,墨族长,他看起来很年轻,可能不清楚事情的内幕,但我想你应该知道吧,墨家变成如今这般局面,到底是怪谁。”
“是怪不守契约,贪婪傲慢的王氏呢,还是怪墨家部分高层的贪念,亦或是怪,被迫听从家族命令的家族千金?”
“墨族长,我不懂,请你为我,为你们墨家的新一代解答一下。”
少年的话让本准备发火的墨江变得羞愧难当。
作为当年事件的经历者,他非常了解事情的真相……
他是人,他懂得礼义廉耻,他做不到……
“事情已经过去了,往事如烟,再提已经毫无意义。”墨江转移了话题。
“好一个往事如烟,毫无意义啊。”王羡仙笑的有些瘆人,“怪不得墨家能重新站起来,原来是记性差,好忘事啊。”
“不仅把曾经的耻辱给忘了,还把家族的荣誉甚至是廉耻心都给忘了。”
“王羡仙!”墨江怒吼道,“不要太过分了!”
少年点了点头:“王氏迫害墨家,但墨家却不仇恨王氏,反而过来指责我,确实有些过分了。”
周围的墨家人听后,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时之间,羞愧的情绪不断在胸腔翻滚。
墨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王羡仙,我们没有必要这个样子。”说着墨江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母子二人替墨家保管酒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愿意给予你报酬,开个价吧。”
少年沉默了。
墨江见状,心中不屑一笑。
果然是为了钱。
也对,连假酒都卖的人,又有什么是用利益无法解决的呢?
见王羡仙不说话,墨江主动开口。
“那我先开个价吧,两个亿,这两个亿全当你母子二人替我墨家保管酒方的补偿。”
王羡仙依然沉默不语。
“三亿!”
沉默。
“四亿!”
依然沉默。
“五亿,这是极限了!”墨江脸色异常难看,“你不要不知好歹!”
这次,沉默许久的王羡仙终于开口了。
“滚。”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成功点燃了墨江的怒火。
“你这是在找死!”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处境了?”
“知道全国人是怎么说你和你妈的吗?”
“我想你也看到很多了,我也就不再赘述了。”
“家族可怜你,认可了你母亲对家族的奉献,所以才借着族内参加青年酿酒大赛的机会,来天酒市找到你,本意是想给你一些帮助。”
“可是你呢,问你要回属于我们墨家的酒方,你却私存贪心,企图独吞!”
“你以为我墨家真的需要所谓酒方吗?你以为墨家没有酒方?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们了吗?”
“给你酒方你敢泄露吗?你敢私自酿造售卖吗?你不知道酒方是受法律保护的吗?”
面对墨江一连串的质问,王羡仙嘴角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
他狰笑道:“既然酒方对你们没用,那就直接滚好了,不要跟条赖皮狗似的,撵都撵不走。”
“还有我现在什么处境需要你们操心吗?”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吗?”
“我母亲在王氏受苦受难的时候,墨家有想过要给予帮助吗?”
“我在王氏孤独无助的时候,你们为我操过心吗,想到过我吗?
墨江紧握双拳:“王羡仙,家族确实是对不起你们母子,可你的身体里依然流淌着我墨家的血!”
看着义愤填膺的墨江,王羡仙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难以想象,你怎么还有脸提这件事的。”
“墨江,墨家代族长,温馨提示一下,我母亲早就与墨家断绝关系了。”
“你们已经将她的名字从族谱里剔除了!”
“我母亲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同样也是。”
“你们来拿酒方,无法是担心我将墨家酒方泄露出去。”
“就算是我给你们又如何,你们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抄录那酒方?”
“哦~”王羡仙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的目的并非是那酒方,而是想通过那本酒方向王氏证明,我与你墨氏已经毫无瓜葛。”
被看出真实意图的墨江索性也不装了。
“既然你猜出来了,那么我们也不走那么多弯弯绕子了。”
“那酒方你想留着就留着,你只需要和我签署一份断绝关系书就行了,内容很简单,你只需要写从今天开始,你与墨家再无半点瓜葛。”
“写完之后,该有的现金,一分钱都不会差你的。”
说完,他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特殊材质制成的纸张。
“呵呵呵。”王羡仙气急反笑,“我们本就没有关系,你们不过是想拿这张表当投名状,去讨好打断你们脊梁骨的王氏罢了。”
“认贼作父,呵呵呵……”
接过对方的纸,看完纸上写着的那些,恨不得与他一刀两断的条例,王羡仙的笑声中带上了几分凄凉。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
“我想请问一下,为何你是代族长,原本的族长如何了。”
墨江突然低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旁边的一位年轻墨家族人愤慨开口。
“墨康族长是导致家族这般局面的罪魁祸首,前些日子他接受了族内的审判,经过长老们的一致表决,已经将其逐出家族了!”
王羡仙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墨江。
墨江不敢直视少年的双眸,因为那对明眸,太锐利了。
沉默片刻,他先将所有族人赶出了墨挽阁,接着他慢步来到王羡仙旁边。
“墨康族长,因为私自卸任,触怒了太上长老,又因为族内决定,依附王氏,所以便将他逐出了家族……”
似乎是内心良知尚存,他最终深深的向王羡仙鞠了一躬。
“对不起,墨家已经无路可退,请原谅。”
王羡仙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其实墨家那些高层都知道,他们比谁都知道,可是他们……。
外公,母亲,这对甘愿为墨家牺牲的父女,被墨家完全抛弃了。
甚至,在最后,他们还要榨干外公和母亲仅存的价值。
沉默片刻,王羡仙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联系王氏,这回不怕他们了?”
已经到了这种局面,墨江也没有隐瞒。
“王氏找到了我们,希望与我们重新建立合作。”
“最近几天的事情吧?”王羡仙继续问道。
“你怎么知道?”墨江有些疑惑。
听到这句话,王羡仙重新笑了起来,他在笑墨家。
笑墨家每次都能完美的押错赌注。
王氏想与墨家缓和关系,大概率是为了拉自己回王氏,打的感情牌。
笑声越来越大,最终王羡仙拿出笔,龙飞凤舞的在那张关系断绝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现在开始,我与你天漠墨家,再无半点瓜葛!”
“希望你们能遵守契约书上的内容!”
墨江连忙接过契约书,检查过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然后将它放进了怀中。
“呵呵呵,这你就放心吧,我们躲着你还来不及呢。”
完成任务后的墨江心情大好,他直接将手中的银行卡放到桌面上。
“这是墨家最后能帮到你的了,也算是给你和你母亲的补偿。”
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银行卡,王羡仙面无表情的将卡丢到了门口。
“我嫌脏,带着你们的钱,离开我母亲的店。”
墨江这次并没有生气,他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如果你不缺钱,为什么要酿假酒呢?收下吧。”
“那我可真的要谢谢墨家了,没断绝关系的时候是仇人,断了关系了反而更像是亲人长辈了。”王羡仙嘲讽道。
“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缺你的钱。”
“收起你的假慈悲,你不过是想消除自己内心的愧疚和罪恶。”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要你们的钱?”
“我母亲和外公落下的每一滴眼泪,都比你们的烂钱珍重百倍,千倍,万倍!!!”
少年的话像是巨锤,狠狠地敲在了墨江的心脏上。
望着少年凶狠的目光,他的内心突然多了些慌张与不安。
他似乎做错了什么,墨家似乎犯了个弥天大错。
呆在原地许久,墨江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抬头,再次看了眼面前的少年。
这样的孩子,真的会酿假酒吗?
“对不起。”
留下这句话,墨江就朝着门外走了过去。
“你们给我外公定的罪是什么?”少年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出来。
墨江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
“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长老们把他定义成了,引导家族走向失败的罪魁祸首。”
“墨家千年来,最失败的……”
“族长。”
说完,墨江继续迈开了步伐。
“那你们认为他是最失败的族长吗?”王羡仙继续问道。
墨江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悲伤。
“这不重要了,再也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是了。”
王羡仙目送着对方踏出墨挽阁大门。
在对方即将离开墨挽阁时,王羡仙终于开了口。
“他是我外公,不是你们的族长。”
“永远不再会是了。”
“天剑墨家已经死了,天漠墨家也与我们爷孙断绝关系了。”
“接下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天漠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