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站在大帐门口一个劲儿的挠头,觉得姜头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太复杂了。
二奎就不一样,二奎蹲在门口找呢。
二奎觉得听不懂的还要强行去听,想不明白的还要强行去想,这不是傻是什么?
姜头说的那什么迭莫罗,什么火萤,什么图钦,听又听不懂记又记不住,哪有找好玩。
二奎从小就喜欢看。
他小时候奎爹和奎娘要下田干活,只要给他口袋里塞满了萝卜让他看他能看一天。
二奎觉得真厉害,那么小能搬动比它大很多的东西。
二奎还想,如果是人的话肯定不行,大奎比他没大多少他也扛不动,但一想到大妹二妹随随便便举着大奎玩,他又觉得只是自己不行。
“从种种迹象来看迭莫罗是首选。”
叶无坷道:“但我更想试试火萤。”
他一边在大帐里踱步一边说道:“陈小攀,有件比较危险的事得交给你。”
从西疆跟着叶无坷的百办陈小攀肃立:“请千办吩咐。”
叶无坷道:“答答金庭里有咱们廷尉府的暗谍,你按照约定的法子联络上,把人带回来,不必再回去了。”
陈小攀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出帐。
叶无坷又看向关万代:“你带一队人接应。”
关万代也转身出去了。
叶无坷道:“迭莫罗的可汗克突是巾律的结拜兄弟,火萤的可汗洛突是巾律的妹夫,这两个人,反倒是最可能被分化的。”
大奎问:“那两个秃子是亲兄弟吗?”
叶无坷看向大奎:“两个秃子?”
大奎说:“什么克突什么突的。”
叶无坷笑道:“不是秃子是名字里带突字。”
大奎:“干嘛取这么不吉利的名字。”
叶无坷道:“不是一个突。”
大奎:“对啊,不是两个秃吗。”
二奎蹲在那看着说:“你管几个秃呢,姜头让咱干嘛咱就干嘛,秃不秃的有什么关系。”
大奎:“你说的不对,如同不秃咱们可以薅头发,打起来胜算多一些,如果他们都秃,那咱们没法薅他了。”
二奎回头:“他们这么坏的吗?为了打架不被薅头发提前都秃了?”
大奎:“这种人一定心眼多。”
二奎点头:“心眼多的人一定秃。”
叶无坷:“......”
坐在旁边的余百岁道:“那可不一定,我听宫里的御医说过,一般秃的都是因为比较雄壮,不雄壮的不爱秃。”
二奎:“怪不得你不怕。”
余百岁:“呵呵,我当然不怕,呸!你说谁呢!”
二奎:“你不雄壮。”
余百岁:“我不壮,我雄啊,我疾如风我快如电我猛的一批。”
大奎:“疾如风快如电猛的一批,那意思就是猛一下呗。”
余百岁:“不和你们这般没有见识什么都不懂的人说话。”
忽然想起那天他们一起泡澡的时候,看到大奎二奎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余百岁猛然醒悟过来什么。
他自言自语道:“莫非是一方水土养一方牛牛?看来回头真得去无事村住一阵子试试。”
二奎说:“我们村都没有牛牛。”
余百岁:“你懂个屁。”
他又自言自语道:“快则快矣,确实不够雄壮,若又大又快,还不把她们馋死?”
说到这里,越发的期待着去无事村住一阵子了。
喝一喝无事村的水,吃一吃无事村的饭。
过一段养牛的日子。
到了夜里,陈小攀就把潜伏在答答部的廷尉府暗谍接了出来。
廷尉府有独特的联络暗号,暗谍在看到暗号之后就明白是要他们撤离。
本来还打算留在金庭为大军进攻做内应,但既然廷尉府召唤那他们就果断的选择回来。
一共有十几个人,在金庭里的地位都不算高。
最接近金庭权力中心的也只是在金庭禁卫骑兵营地里做马夫,平日里接触不到答答部的贵族。
不过廷尉府暗谍自然有他们打探消息的办法,而且往往极为有效。
他们接触不到贵族,但可以接触到贵族的仆从。
今日送些礼物明日请顿酒,一来二往也就熟悉了。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希望得到普通人的尊重甚至是敬畏。
他们虽然只是贵族的仆从,可他们认为自己的身份远比普通人要高贵。
只要你把他们当贵族一样看待,把他们夸的比贵族还像贵族,那他们就舒服了,往往就会忍不住炫耀一下。
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东西,都是他们炫耀的资本。
比如这个贵族吃饭用的都是金碗,那个贵族洗脚用的都是金盆。
比如这个贵族有几房小妾,那个贵族的小妾跟谁私通。
几顿酒下来,家主在女人身上蛄蛹多长时间都能打听出来。
叶无坷和这些暗谍一直聊到后半夜,对于答答部金庭里的一些秘闻有了些了解。
他最想知道的,当然是关于克突和洛突的事。
洛突是巾律的妹夫,按理说这算至亲,可是后来听说,就因为巾律把妹妹嫁给了洛突,迭莫罗可汗克突很不满意。
叶无坷判断,这是因为洛突觉得是巾律不信任他,把妹妹嫁给他,只是为了拴住他和监视他。
至于克突,据说还曾经救过巾律的命,两个人算得上是真正的生死之交。
可是在巾律把妹妹嫁给洛突之后,克突和巾律的关系也有了些裂痕。
除此之外暗谍还带回来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在巾律要求洛突带兵来之前,先把妹妹和洛突的孩子都接到了金庭,说是他想想念妹妹和外甥们,实际上应该是想以此来威胁洛突。
洛突的部族规模不算很大只有几十万人口,他能带来三万骑兵应该是全部家当了。
除去老弱妇孺,这三万骑兵就是火萤部所有的壮年男人。
叶无坷把这些消息整理了一下,很快就想出了一个计划。
火萤部距离答答部有三百里,昼夜兼程赶过去用不了多久。
叶无坷连夜请来三卫大将军和他大哥叶扶摇,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三卫大将军听完之后都觉得可行,叶扶摇则坚持由他来执行这个计划。
当夜,叶扶摇带着一千二百名白鹿骑就悄悄离开了营地,先是往南绕,避免被答答部的斥候发现。
绕出去之后便直奔火萤部。
两天后的夜里,一千二百白鹿骑出现在火萤部营地外不到十里处。
叶扶摇催马上了高坡,举起千里眼往那边看了看。
整个火萤部的营地看起来都没有多少灯火,此时正是人睡的最深沉的时候。
营地里稀稀疏疏的点着一些火把,却让没有火光照到的地方显得更加黑暗。
“一鼓作气!”
叶扶摇放下千里眼。
“朝着最高达的帐篷冲,不要恋战,一路放火,除了亲兵队跟我之外,其他人杀穿就回来在此地等我。”
叶扶摇伸手指了指前方:“把火萤从中切开!”
“呼!”
一千二百白鹿骑随他直冲出去。
正在睡梦之中的火萤人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组织抵抗,就算他们来得及也没多少兵力可以抵抗。
草原上连年内斗,各部族的女人都显得比男人要长寿。
实则是因为男人们死于战争的太多了,有的部族男女比例甚至能离谱到一比五。
几十万部众的火萤,真正能打的男人确实都被带去答答,剩下的多数都是妇女,让她们来抵抗白鹿骑等于让羊群抵抗狼群。
不到一个时辰,白鹿骑就将火萤部杀了一个对穿,大量的帐篷被他们点燃,火光一下子就映红了夜空。
按照叶扶摇的军令,白鹿骑杀穿敌营之后就回到高坡这边等着。
又片刻,叶扶摇带着他的亲兵营回来了。
火萤的贵族被他抓回来几百人,包括洛突的母亲和姐妹,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在,姑父和姨父什么的基本都不在。
叶扶摇下马之后走到那位明显被吓坏了的老妇人面前,他摘下来水壶递过去:“不要害怕,我不会杀了你们。”
他指了指那些俘虏:“只要你愿意归顺大宁,你的族人都可免死。”
老妇人吓得面无血色,颤抖着点了点头。
几天之后,一群衣衫脏污狼狈不堪的火萤部溃兵就到了答答部营地。
火萤可汗洛突一听说自己家里被宁军骑兵给掏了,他吓得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不多时,这些逃跑过来的族人就被带到他面前。
“务瓦!”
洛突一眼就认出来最前边跪下去那个是他派给母亲的护卫。
他快走几步抓住务瓦的肩膀:“你逃到我这里,我母亲呢!”
务瓦还没说话,在他身后的那些溃兵之中有人开口道:“可汗不必害怕,你的母亲很安全。”
说话的人站直了身子。
洛突立刻看过去,见这个年轻的族人很陌生,他并没有见过。
这人穿着一身草原人的衣服,脸上粘着络腮胡,脸色被抹的黝黑,还戴着毡帽,他们还特意是晚上到的,所以很难分辨出来他不是草原人。
“你是谁?!”
洛突大步过去,盯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问。
务瓦连忙解释道:“请大汗屏退左右让人紧守大帐,这位是大宁鸿胪寺少卿叶无坷。”
“你好大的胆子!”
洛突一脚将务瓦踹开,抽刀就要朝着叶无坷砍过去。
叶无坷根本没有动。
那把刀在距离他不足一尺的地方停下,握着刀的洛突手都在发颤,这一刀终究是没敢砍下去。
叶无坷看着洛突语气平静的说道:“可汗这一刀没有砍下来是功德无量,火萤部数十万人因此得以幸免。”
他转身回到门口,将大帐的门帘落下。
然后走到桌子那边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看了看桌子上还有烤肉,他坐下来,用匕首削肉一片一片的送进嘴里。
“你到底想干嘛?!”
洛突一摆手,示意亲兵将大帐封锁不准任何人靠近。
叶无坷道:“我觉得火萤的草场实在是太小了,打完这一仗后应该把火萤的领地扩大一倍,你们的牛羊也不多,这可不像是一个草原大部族该有的样子。”
洛突道:“我......我是不会背叛巾律汗的,你不要浪费口舌了。”
叶无坷道:“你是巾律的妹夫,你们是至亲,我听闻为了保护你的家人,巾律特意把她们都接到了答答金庭,他对你这么好我怎么会让你背叛他。”
叶无坷擦了擦嘴角。
“我只希望你帮我一个忙,把巾律可汗的叔叔哲力请到你这里来,我和他聊聊,仅此而已。”
洛突看着叶无坷将信将疑的问:“你真的不逼我攻打巾律汗?”
叶无坷点头:“真的,不逼你,就算到时候你想打了我都不让你打,大舅哥和妹夫自相残杀的事不好。”
洛突松了口气,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