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晏!”
沈夫人猛推门进入。
为娘亲,最担心的自然是自己的孩子。
因沈晏来沈家,住在沈小公子屋中,沈小公子去和他阿爷同睡。
听见马蹄声脚步声,将沈家围住时,沈夫人在家中遍寻幼子。
看她进来,双手握着门闩的沈小公子扁嘴欲哭:“娘。”
不待他哭泣撒娇,沈夫人一把握住他的肩膀:“走,快走。”
一个母亲在尊严道义和孩子之间,毫无疑问会选择自己的孩子。
沈夫人弯腰,紧紧盯着沈小公子:“阿晏,你要活下去!”
她摘了以飞快的速度,撸下腕子上的银镯,塞到沈小公子怀里:“后院你常偷跑出去玩的小洞,你从那走。”
“跑,改名换姓跑得越远越好。”
不知儿子能不能听懂,沈夫人攥住沈小公子手腕,将他往外带。
临去前,她回望了一眼坐在椅上的沈晏,低声道:“抱
歉。”
沈晏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咬紧牙关。
怦怦——
心脏跳动的声音,回响在沈小公子房中。
节奏先是极缓慢,随后越来越快。
发黑的血,顺着沈晏衣摆滴下,在脚边积了一小滩。
屋中无灯。
一队甲士跨过门槛,看见独坐窗前的沈晏,愣怔了一瞬。
领头一人迟疑道:“情报未提及沈家有这号人。”
“屋里好重的血腥味,莫不是已经有弟兄先下手了?”
他们望着坐在窗边的沈晏,谨慎靠近。
看他垂首闭眼,没有半点活人气,一个士兵挥矛击落了他束发的发冠。
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在月下仿佛上等的丝线。
“这究竟是男是女?”
挥矛的士兵上前一步,满是茧子的手想要拽起头发看。
不意,尸体一般坐着的人突然一动。
像是僵硬的木偶,缓缓抬起头。
披散的乌发后,是一
张极为英俊的脸,还有一双深潭似的眸子。
沈晏居高位执政多年,几乎位同皇帝,身上气势非同一般。
士兵手一颤,后退数步。
恰好,远处传来呼喊:“这里有人。”
这几个士兵才惊醒过来。
他们缓缓将沈晏围在中间,其中一人找补似的强笑:“气势倒是唬人得很。”
远处忽而一道孩童凄厉哭声。
浓到呛人的血腥味,弥漫整个房间。
方才以矛击落沈晏发冠的士兵,不安舔了一下嘴唇:“哪来的这么浓的血腥味?”
伴随血腥味传开的,还有一种极度不祥的感觉。
“杀,杀了他!”
士兵手颤抖着:“此人邪门,留不得。”
月下刀锋森然,朝着沈晏齐齐剁下。
下一瞬,黑色火焰贴地燃烧。
这火焰沾之即燃,顺着这些人的靴底猛然蔓延。
“什么?这是什么?”
这些士兵并未觉得痛
。
他们听着自己皮肉脂肪燃烧的滋滋声,看着自己燃着黑火的手掌眨眼间焚去皮肉。
泛黄的掌骨外露,被烧出炭样的星火。
这时他们才感觉到了痛,但声带舌头已经被焚毁。
几个士兵无声在地板上翻滚,大张着嘴,于极致痛苦中死去。
碳化的心脏收缩,覆盖的黑火跳动,几只憨态可掬的木胎狮子从黑色祭祀之火中钻出。
木胎狮子鬃毛打卷,颜色鲜亮憨态可掬,动作却十分残暴。
张嘴一合,贪婪撕咬这些士兵焦炭似的残尸,唇吻边火星烟气四溢。
待将这几个士兵吞吃干净,几只木胎狮子身上彩漆更亮,立时自房中奔出,独留沈晏在屋中。
两息之后,他长发披散身后,缓缓站起。
……
立在沈家后院的周姓偏将收刀。
沈夫人伏倒在地,大团血迹洇开。
沈小公子被他逼至院落一角。
周偏将
被疤痕分割成几块的狰狞脸庞,眉头紧皱。
他不喜欢眼前这小孩的眼神,被杀时,孩子只需要哭泣就好。
他提步上前,手中长刀高高举起。
却听一声凄厉猫叫。
胆小猫儿竟从屋顶合身扑下护主。
“大花。”
只听声音认出自己爱宠的沈小公子,亲眼瞧着在周偏将攥住抓他脸的狸花猫。
随后狠狠甩到墙上。
周偏将脸上三道猫抓痕迹,几乎伤到眼睛,极怒之下将火发到了狸猫身上。
口鼻都是血的狸花猫,被他攥猫尾,在地上狠摔数下。
猫叫声先是凄厉,随后戛然而止。
周偏将这样的杀胚满身戾气,还觉不够脚抬起便要剁跺下。
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上,狠狠咬住他的手。
小孩的小米牙对周偏将这种糙皮军士来说不痛不痒,他却烦躁得很,大手一张,将沈小公子的脑袋握在手里。
重重往地上一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