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大景巡夜人 > 第444章 自私者
    通过壁画,赵鲤想明白了这岛上发生的事情。

    包括那个强壮到吓人的壮汉来路。

    她摇了摇头。

    站在旁观人的立场上,她不想评价什么对错。

    便平等地送全部相关人士上天,让他们去阴曹辩是非。

    赵鲤确认壁画再没有什么重要信息遗漏,走到了泉眼边。

    里面闪烁的银芒让她十分好奇。

    但,碰是不可能碰的。

    她纵然财迷心窍,却也惜命。

    壁画中死掉的鲛人,化为满地银砂。

    赵鲤可不想成为这些银沙中的一捧。

    大景花花世界,她还没看够。

    因而她只是站在泉眼边,探头往里看,并无其他多余动作。

    泉中,一点银芒滴溜溜地转。

    赵鲤眯着眼睛看了许久,发现似乎是一枚珠子。

    她若有所思的抬起头。

    却在这时,变故突生。

    仿佛身体遭受一记重击。

    赵鲤踉跄一下,噗的吐出一口黑血,溅入泉眼之中。

    反噬!

    此处没有冤大头为施展的补骨仪轨买单。

    赵鲤生受了这一记重创,歪倒在地。

    在玄妙的联系中,赵鲤看见一幅画面。

    巨大、粘黏着无数人体的肉球,像是发疯一样滚动冲击着一处地方。

    然触到地上铺设的森白骨头,却又被逼退。

    肉球上粘黏的肢体,有人的也有鲛人的。

    混杂一块,都有一致的负面情绪。

    明明仇敌在前,却不能得报。

    鲛人们哀戚愤怒。

    明明自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旁人却是好好的。

    人类咒骂怒号。

    肉球蠕动,其上肢体和手脚甩动,一次次冲上,一次次被逼退。

    痛苦的哀嚎,响遍天地之间。

    应和着雷声,让听者面如死灰。

    赵鲤从脑海中的画面抽离,目光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盘睡银沙之上的骨架。

    骨架上缺失的部分,找到了出处。

    赵鲤忍不住咬牙,牙间满是鲜血。

    比起身体受创,仪式的反噬更让人痛苦。

    赵鲤捂住闷痛的胸口,气喘数下。

    就是这回头看的动作,让赵鲤错过了一个画面。

    她喷出的黑血,并未在泉水中晕开。

    反倒凝结似一粒黑珍珠,缓缓的沉了下去。

    撞上沉在泉眼的银色珠子。

    银色珠子无声震颤。

    常人无法听到的震颤之声,如波纹荡开。

    雨幕中,不停哭喊却无寸进的肉球顿住。

    正在房中收拾带血铜盆,心神不定的鲛女也顿住。

    她面色惨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大声呼喊丈夫的名字,道:“快走,快离开。”

    作为守护的巫祝,她对某些东西有着更清晰的感知。

    她扯乱了自己的鬓发,抱臂缩在床边。

    唤着丈夫,叫丈夫带她离开。

    闻声而来的村长夫妇,不解其意。

    本就被外边折腾的怪物吓得如惊弓之鸟。

    见她如此,村长上前扬起巴掌。

    “你这疯妇,还不快醒来?”

    带着茧子的手,伴着风声。

    啪啪两巴掌,却打不醒半疯的鲛女。

    谁说一脸天真就不知自己做下了何等业障?

    谁说,自私者不会心虚?

    鲛女尖叫着,抓乱了自己的发髻。

    用同族之血换得的金钗坠下。

    “不怪我,不怪我。”

    她呢喃数句:“我从未得鲛族好处,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

    “倒恨不得从未生过那条鱼尾,好好做个人。”

    她漂亮得像是琉璃珠的眼睛四处寻找,想要找到丈夫。

    找到依靠。

    然而她的丈夫并不在此处。

    换下绫罗袍子的男人,披着蓑衣,领着一个巨大的人影,走向岛的后方。

    谁都不知道,这岛屿的后面藏着东西。

    肉眼可见萎靡的阿鲛,伤还未好。

    他没有往日精神模样,走两步便要停下喘息数声。

    受了那样重的伤,饶是他继承自鲛人强悍的身体也吃不消。

    血水渗透包裹在肩上的纱布,滴滴答答被雨水冲散。

    他**上身,抬眼看走在前面的背影。

    那是他的父亲。

    看着他父亲的脖子,阿鲛喘息着垂下眼睛。

    按捺住内心生起的邪恶念头,粗壮手指缓缓收紧握拳。

    走在前面的男人,一点没察觉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见阿鲛动作慢,他不耐的转身催促:“快些!”

    他担心父母和水生渔村村民的安危。

    却并不担心他的儿子。

    应该说,在他们夫妻眼中,这儿子等同于一个物件。

    一个带着耻辱印记的物件。

    鲛女憎他生来非人。

    男人也憎他非人。

    鲛人怀胎到生产只需三个月。

    斩尾后,丢在鱼骨屋中任其自生自灭。

    却被村长老妻捡着养大。

    奶奶的爱倒是纯粹一些,只要是金孙都疼爱。

    见他长出双腿同时生出个茶壶把,喜乐无边。

    半人半鲛,长势快。

    方才喂了两三年,就长成了这样可怖的身躯。

    男人不耐催促道:“快些,不取灵珠,爷爷奶奶和娘亲有危险。”

    阿鲛内脏被赵鲤的刀子搅得乱七八糟。

    饶是他强悍,这短短时日也绝不可能恢复。

    听了男人的话,他点了点头,忍痛加快脚步。

    瓮声瓮气应道:“是的,父亲。”

    应答行走之间,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白了几丝。

    眼角、鼻侧也攀上了浅浅纹路。

    男人带着阿鲛走到岛后一条溪水边。

    溪边放着一只小舟。

    父子上得船去,小舟一晃。

    承受不住阿鲛的重量,险些沉没。

    男人便将受伤的儿子赶下船去。

    他吩咐道:“你在水中推还更快些。”

    阿鲛站在及胸深的水中,有些喘不过气。

    却温顺点了点头:“是父亲。”

    他神情呆滞,被赵鲤用头撞断的鼻子扭曲着,瞧着可怖。

    男人厌恶别开头:“还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