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齐被她拦住,微微挑了挑眉。
那个醉汉若只是醉后伤人,被制止后反抗,也就抽几板子放人。
靖宁卫大牢的牢饭也要花经费的。
不是什么人都配吃。
这样的小事,就进大牢,旁人少不得笑他田齐。
但他口中所提及的刺青,却不得不让人重视。
若他一身蛮力和刀枪不入的本事,都因那一身刺青。
这样的人若是多些,聚集成堆,田齐想想都觉得麻烦。
此事还是暂交给赵千户为好。
这汉子最后下场如何,全看他摊上了多大的事。
田齐心中有数,却没直接说出来,只道:“只是带回询问。”
莲娘还欲询问,便看见田齐皱眉露出不悦之色。
她忐忑退开再不敢挡路。
田齐举步欲走,却突然顿住。
他忽地想起那汉子曾说,他得罪了高人要被寻仇。
如此说来,这处并不一定安全。
他刚才将几个孩子送到他们娘亲手里,可别就这样被一锅端了。
他想到了这一点,就不能放置不管。
对莲娘道:“方才你也听到了,你兄长得罪了人,怕被仇家上门寻仇,你们暂时离开这里,住在王家去。”
“待事情了结再回来。”
说完又再看向村长:“此事也劳烦村长。”
“还有请留意村中有没有出现什么生面孔,若是有,别轻举妄动,及时去源宁千户所禀告。”
村长认真听了点头道:“大人放心,一定照料好这一家子。”
田齐交代好了一切。
冲着莲娘几人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身后传来莲娘女儿的喊声:“大叔再见。”
莲娘没料到她这样大胆,反应过来再想去堵她嘴已经来不及。
惶然之际,却见田齐抬手挥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声音却传了过来:“再见。”
等到那辆青布马车走远,莲娘这才松了口气。
摸了摸女儿的头,心中百味杂陈。
一抬头,就看见村长站在她面前:“莲娘,何时认得这样的大人?”
村长不信大景能有这样热心肠的好官。
这好官还穿着靖宁卫鱼服,就更显得魔幻。
心中猜测莲娘应该是认得什么大人物。
莲娘急忙摆手。
你村长在人家面前都得低头。
她一个内宅妇人,何时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
见莲娘否认,村长也不逼她,面上笑成了一朵花:“莲娘,你也听说了,官爷要你们赶紧离开,你快去叫上你嫂子侄儿侄女。”
村长第一次被大人物看中,只想将这差事办成满分。
能攀上点关系,沾上点香火气,他也有了条门路。
算盘子打得噼啪响,村长越发热心,和颜悦色的催促。
莲娘看着村长的笑脸,回想村长平日眼高于顶的样子,心中感慨。
她乍喜乍悲,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道路,心中担忧无比,还是赶紧去寻她嫂子。
那官爷也说了,让她们暂时避出门去,还是好生听话的好。
莲娘心中想着如何说服她嫂子,只刚进门,就看见家中已经乱作一团。
她嫂子正在费力的将一些干粮打包上。
看她进来脸上也挤出一个笑:“莲娘不必催促,我正在收拾行李。”
其实莲娘的嫂子,早藏在一边偷听。
她那倒霉男人近几日辗转反侧,一会说讨债的人要上门,叫他们赶紧走。
一会又说,没地方逃,干脆全家一块死。
这反反复复的疯话,早让这女子心生惊惧。
现在得了条退路,不必任何人劝说催促,自己就赶忙收拾起了东西。
村长这次大公无私得紧,没一会连自家的驴车都拉了出来。
拖着小板车接着人往王家走。
另一边,田齐押送着这文身汉子离开村子。
在经过村子前,老实地给后土娘娘烧了香,请了一把香灰。
等出了村,叫两个校尉留心,他一头钻进了马车里。
迎面,便看见那文身汉子四仰八叉的造型。
顿觉眼睛刺痛,连空气都变得恶臭。
闭目缓了一下,田齐没好气的上前去踹了他一脚:“滚起来,这什么样子!”
那汉子翻背王样,费劲滚起来。
田齐照着在源宁看过的防阴神窥听做法,将香灰洒在车上围成一个圆。
这才探手,扯出堵在这汉子嘴里的破布。
“你也听见了,你家家小替你安排好了,现在老实交代吧。”
田齐抱臂盘坐在车厢里,才说了一句话,就看见那汉子眼泪鼻涕流下哭成了狗。
“官爷仗义!我张荷服了。”
出来混讲一个义字。
田齐此举颇为仗义,叫这个木呆脑壳的汉子颇为感动。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朝着长宁村营地返回。
张荷就用那种怪异的姿势,开始给田齐交代起来。
“不知官爷可信诡神?”
他问完,就看见田齐冲他张了张手,露出手指上的香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这才苦笑继续道:“一年前,我和两个弟兄喝醉,无意间闻到一阵酒香。”
“我们循着那酒香,去到了一个地方。”
“一个刺青师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