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中很黑,蒋进的右眼眨了一下,才适应了里面的黑暗。
他看见了一列列的棺材。
而那金光却在厢房左边方向。
蒋进不得不调整了一下位置。
但,就在他刚刚调整好位置的时候。
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正的对上蒋进的眼睛。
在门后,也有什么在趴着看蒋进。
蒋进浑身的血液都好似被冻结,一瞬间手脚都变得麻木。
下一秒,两个惨叫声同时响起。
门外在叫,门内也在叫。
显然双方都被对方吓得不轻。
但这一叫,也让双方都迅速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对方知道怕,那就是好事!
于是双方的惨叫,又同时一停。
房中静了一会。
许久,蒋进才收回想要跑的脚,大着胆子问道:“谁,谁在里面?”
对面静了一小会,突然一个有些惊喜的男声回应道:“是,是蒋兄吗?”
蒋进一愣,里面人还认识他?
他心中有了些猜测。
破旧的纸门打开,黑暗中,先是一个硕大、通红的酒糟鼻,随后,姚列那一张看起来挺老实的脸出现。
“姚兄?”
两人面上都露出十分惊喜的神色。
在这种鬼地方撞见熟人的心理安慰,更胜于他乡遇故知。
蒋进大踏步上前,姚列也要抬去胳膊。
两人拍着彼此的胳膊都热泪盈眶。
姚列是真实出现在蒋进右眼视角的,他自然不会去质疑姚列存在的真实性。
蒋进感动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姚列上身前倾来与他拥抱,腿却站在房间的黑暗里。
这种姿势很刻意,也很不正常。
蒋进心中猛的生起一股怀疑。
他正想不动声色的放开时。
姚列就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闷声闷气的问道:“你发现了,对吗蒋兄。”
蒋进只觉得浑身汗毛一竖,他大喝一声,想要甩开姚列的手。
却听见姚列,哇的发出一声嚎啕大哭。
“蒋兄,我他妈完了,全完了。”
姚列硕大通红的酒糟鼻子动了动。
伴随着大颗大颗泪水落下的,是两行鼻涕。
全揩在了蒋进肩膀的衣服上。
这大起大落的转折,蒋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姚列哭哭啼啼道:“蒋兄,我比你惨多了,就是出去,也得被人当成妖物打死。”
说着,他好像想到伤心处,豆子大的眼泪,更是不要钱一样落下来。
蒋进听的迷糊,却听旁边一个声音道:“先别哭啦!”
那个声音语气有些着急:“天快黑了,先进来吧!别被巡城者注意到。”
听见巡城者三个字,姚列猛的打了个哆嗦,好像十分畏惧,急忙扯了蒋进的手:“先进来先进来。”
他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这种时候威胁感大减,蒋进也实在没有去处,顺着他手的力道,走了进去。
将蒋进拉入房中,姚列立刻关上了门。
蒋进适应了一下室内的黑暗,正要询问,就看见了姚列的腿。
那双腿像是羊一样,反关节,但是足上却生着像是青蛙脚蹼的东西。
蒋进瞬间生出鸡皮疙瘩,蹬蹬倒退三步。
他没看见过巡城者的真实样子,但是他听过那东西走路时的声音。
“你,你到底!”
蒋进后腰抵在一张义庄停放尸体的床上。
超起了一只恶臭的停尸木枕。
姚列却看了口气:“蒋兄别怕,我不是那种东西。”
“我……我只是……”说着姚列又是要哭,“我就是用蜡烛照着看了一眼一个雕像。”
“然后,然后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他抽抽噎噎道。
“看开点吧!”旁边一个更丧的声音传来,“你只是腿,老子可是整个都变了。”
蒋进这才记起,房中还有一个人。
他扭头望去,下一秒就将手里的枕头砸了过去。
“哎哟,卧槽!”
木制的枕头咚一下砸在那东西脸上,淅淅沥沥的淡绿色液体立刻淌了出来。
那东西骂了一声,捂住鼻子:“你他妈干嘛?”
不得不说,不管长成什么鬼样子的东西,只要爆出一声熟悉的国骂,瞬间就恐怖感暴减。
蒋进怦怦直跳的心,缓缓平静下来:“你们到底是?”
那被砸的东西脾气倒还好,他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他现在模样,蒋进十分熟悉。
之前的城墙,有非常多与他类似的畸形**。
他不像姚列,他的畸变更加完全,已经没了人类的模样。
他蛙类一般高高突起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反问道:“我们?”
“嘿,这话多新鲜呐。”
他嘿嘿笑着,难为他这种德行还能如此开朗笑得出声:“你老兄,没照过镜子,也摸摸自己脸吧!”
“是只有我们吗?”
他的话,让蒋进心里凉了半截。
他急忙抬起双手去摸脸。
随后,心猛然一坠。
他在自己的脸上摸到了不属于人类的器官。
鼻翼两侧长长的肉须,在摸上去时,竟然有知觉。
蒋进甚至能笨拙的控制这些手掌长的肉须,卷住自己的手指头。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
一直以来承受的压力,爆发在此刻。
蒋进崩溃一般撕扯这些肉须,给自己造成巨大的疼痛。
姚列和那个畸变的人相互看了看,同时合身扑上,捂嘴按脚,将姚列控制住。
“蒋兄,别吵!”姚列压低了声音,“天快黑了,招来巡城者,大家都得死。”
蒋进呜呜了几声,挣扎了几下没挣开。
许久,他拍了拍地面,示意自己冷静下来了。
这一拍,就让他注意到了地面的不同。
不是血肉,就是正常的青砖,砖石缝隙里,还有没清理的积年老垢。
见蒋进冷静下来,姚列和那个畸变人,才松开了手。
三人唉声叹气蹲作一排。
“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进问道,没了赵鲤的指引,现在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理解和能处理的范围。
“别提了,这鬼地方。“姚列颇觉晦气的叹了口气。
“我一进雾,就和你们走散。”
“然后我就遇见了一个眼睛上蒙着白壳子的人。”
“我一害怕,慌不择路就跑,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