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是深深的不理解。
贝姗姗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了,缓缓抬起头,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哥哥,眼神里透着一丝倔强,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很久很久。
终于,她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
“哥哥,你以为我有选择吗?我宁愿和你们在老家安安稳稳地生活,而不是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贝正奇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他笑了出来,可那笑声里却没有多少笑意,更多的是自嘲与无奈。
“跟着我们在老家,住着四面漏风的屋子,冬天一到,冷风直往屋里灌,每天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妈妈没过几年就病死了……”
说到这儿,他的眼神飘向窗外,望向远方,又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他的神色微微颤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像是在嘲讽过去的苦难,又像是在嘲讽此刻妹妹的“不知足”。
贝姗姗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哥哥的诉说,心里却毫无波澜。
那些缺衣少食的日子,在时光的冲刷下,已经渐渐模糊,她现在只觉得,内心深处的创伤,胜过一切。
贝正奇所说的话,此刻就像一阵风,从她耳边吹过,无法引起丝毫共鸣。
贝正奇却没有注意到妹妹的心思,仍自顾自地说着:
“以前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过了,也没什么值得怀念的……”
此言一出,贝姗姗挑了挑眉,眼里瞬间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情,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
“我怎么记得,你一直没忘记以前高中时的小女友,叫蓝什么的……”
贝正奇整个人瞬间僵住,满是愕然地瞪视着妹妹,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哽住了喉咙,半天都发不出声音。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憋出一句:
“那不一样……”
他今天本是怀着好意过来,想着劝妹妹想开一点,在他看来,现在的生活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梦寐以求的最好模样了。
当初,他毅然决然地过来投奔妹妹,就是因为知道,在北方那个偏远的小城,他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哪怕要他狠心丢下年少时的爱情,他也未曾有过丝毫犹豫。
前途永远是第一位的,爱情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当他看到妹妹居然会为了邢生陷入重度抑郁,他的内心满是困惑与不解。
本想着三言两语就能开导妹妹,可没想到,他不仅没能说服贝姗姗,反而被她呛得差点噎住,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贝正奇心里确实一直没忘记蓝荔,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平日里从未表露过分毫,却不知贝姗姗是何时知晓了这个秘密。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却终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谁也说服不了谁。
病房里的气氛愈发沉闷压抑,贝正奇待不下去了,没再多停留一会儿,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贝姗姗的日子被定格在了医院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一天天毫无生气地流逝着。
清晨,第一缕光艰难地透过斑驳的窗帘缝隙,洒在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新的一天拉开帷幕,可对她而言,不过是又一场机械的循环。
护士准时端着药盘走进病房,白色的药片在托盘里堆成一座小山,还有花花绿绿的胶囊,贝姗姗麻木地伸出手,就着温水,一颗一颗地将药吞下去。
起初,药物确实神奇的,将身体的痛苦隔绝在外,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感知也被一同封印了。
她不再忧郁,却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病房里偶尔会有护工陪着她说说话,可那些话语就像风一样,刚飘进耳朵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常常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可她的心里却激不起一丝涟漪。
有时候,前一秒刚见过的病友,下一秒名字就怎么也想不起来,努力回忆,脑袋却像被一团迷雾笼罩,混沌而沉重。
主治医生来查房,看着她迷茫的样子,无奈又愧疚地解释:
如今的医学手段有限,任何药物都像是一把双刃剑,在对抗病魔的同时,难免会带来这些恼人的副作用。
现阶段,这似乎是无法逃避的困境。
有一回,贝姗姗心一横,偷偷停了两天药,她实在是受够了这种麻木不仁的状态,哪怕只有短暂的清醒也好。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沉重一击,她又不可自拔的陷入了抑郁情绪。
严重时她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直到那天,景城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