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摁着她来了一次。

    景钰累得起不来,李岩松却神清气爽。

    一个人清理床单和地板,又笑呵呵的去接西西放学。

    景钰没好气的看着他。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军营宿舍之上,四周寂静得让人发慌。

    大通铺上,刚从地震灾区撤回的士兵们,身心俱疲却难以入眠,只能在黑暗中与心魔苦苦缠斗。

    有人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被子被他揪得死紧,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洇湿了枕头。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片废墟,残垣断壁在余震中摇摇欲坠,哭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如尖锐的利箭刺向他。

    “救我……”

    一个微弱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他拼命扒开砖石,双手鲜血淋漓,却怎么也够不着那只求救的手。

    就在绝望淹没他时,他猛地一颤,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惊恐与无助。

    他想找人说说话,可是却发现邻床的战友,身体也时不时剧烈抖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发出痛苦的呢喃。

    震区现场的惨烈如影随形,在黑暗中不断放大。

    宿舍区里,连续一个星期都不得安宁。

    有人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有人被噩梦纠缠,夜半惊醒,冷汗浸湿了被褥。

    士兵们白天强打精神,可那恍惚的神情、呆滞的目光,无一不透露出他们内心的疲惫。

    而一到晚上,似曾相识的惊悚画面,便如鬼魅般再度袭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让本就压抑的氛围愈发凝重。

    赵营长找到了景钰。

    他走上前,神色略显踌躇,轻咳一声,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开口道:

    “岩松家属,你最近无聊吗……想不想找个工作?”

    景钰闻言,不禁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蓝荔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军队会给符合条件的家属安排工作。

    可眼下这节骨眼儿,赵营长突然提起这事,她心里明白,必定另有深意。

    于是,景钰嘴角上扬,神色轻松地回应:

    “赵营长,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直说。”

    赵营长见状,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就等着景钰这句话呢。

    他心里清楚,李岩松把媳妇看得比什么都重,跟他说,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要想解决问题,只能直接来找景钰本人。

    没想到,这姑娘如此通情达理。

    想到这儿,赵营长也不再犹豫,把前几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士兵们精神萎靡、情绪失控,夜里惊叫声不断,正常的训练都快进行不下去了……

    景钰静静地听着,微微怔愣,垂眸沉吟思索了片刻,轻轻蹙起眉头:

    “赵营长,您的意思,是让我给士兵们做心理疏导?”

    赵营长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与笃定。

    这岩晶岛上,人力资源本就匮乏,部队的医院压根儿没有开设心理部门。

    可最近,士兵们的情绪压力实在太大,各种问题纷至沓来,他们不得不正视这个,以前从未重视过的难题。

    上次思思的事儿,至今仍历历在目,让他深刻意识到:

    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同等重要,缺一不可。

    李岩松家属的本事,大家都有目共睹,她不仅妙手回春,治好了思思的心病,就连李岩松,在她的耐心疏导下,病情都稳定了许多,好久没再犯过。

    与其大费周章,从外面层层选调心理医生赶赴小岛,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就请眼前现成的景钰帮忙。

    且不说方便快捷,单就眼下士兵们的心理问题而言,那可是迫在眉睫,再拖下去,军容军貌、训练效果都得大打折扣。

    景钰垂首,认真权衡了一瞬,最终,她抬起头,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能尽一份力,总归是好的。

    心理疏导设在,行政大楼的某个办公室。

    第一个进来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士兵。

    他看起来双眼无神,萎靡不振。

    和平日里军人的精神面貌全然不同。

    景钰先轻柔地递上一杯温水给他,温声道:

    “慢慢喝,别紧张,把我当成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