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位年轻的母亲瘫坐在一片废墟前,眼神空洞,双手疯狂地扒拉着面前的砖石,十指鲜血淋漓,嘴里喃喃着:

    “宝宝,你在哪里啊……”

    她身旁,一个小小的婴儿鞋半掩在尘土里,鞋面上绣着的卡通图案显得格外刺目。

    他们继续深入,李岩松看到一栋倒塌的居民楼,原本的五层建筑如今被压成了不足两层高的“坟堆”。

    从缝隙中隐约透出的微光里,能看到一些家具的残骸,还有几具尸体……

    不,那甚至算不上是尸体。

    是数不清的肢体,各种残肢断臂,横七竖八地交缠在一起。

    一名队员脚步踉跄,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这只是开始,接着一个又一个队员和他一样。

    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李岩松眼眶泛红,紧咬牙关,强忍着胃里的翻涌,他知道,此刻的脆弱是对生命的亵渎。

    他们转至集市路段,更是惨不忍睹。

    摊位被掀翻,蔬菜水果滚落在地,与血水、泥浆混作一团。

    几头牲畜的尸体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嗡嗡乱飞的苍蝇在上面肆意狂欢。

    而在这一片狼藉中,幸存者们或躺或坐,受伤的躯体惨不忍睹,缺胳膊少腿的、满脸鲜血的比比皆是,他们眼神迷茫又恐惧,无助地等待着救援。

    ……

    随着夜幕降临,救援暂时停歇,战士们围坐在临时营地,气氛压抑得如同铅块。

    许多人默默不语,眼中满是白天所见的惨状回放。

    大部分士兵都是20出头的小伙子,有生以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场景。

    有的士兵双手抱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那颤抖并非因为寒冷,而是源自内心深处被惨状撕裂后的恐惧与无力;

    还有的士兵眼神呆滞,机械地往嘴里塞着干粮,嚼动的动作失去了灵魂,白日的惨烈已如恶魔般深深扎根在他们心底,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

    时间早已失去了正常的流速。

    李岩松带领着救援队,与死神争分夺秒,已然不分昼夜地,连续奋战了漫长的36个小时。

    救援现场一片忙碌,后援保障队伍各自坚守岗位,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医疗小组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里,争分夺秒地救治伤者;

    物资分发员们扛着大包小包,脚步匆匆,穿梭在各个救援点;

    工程抢险队操控着大型机械设备,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废墟。

    李岩松感觉自己像一根紧绷到极致的橡皮筋,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眶深陷,眼周一圈乌青。

    李岩松要负责协调这一切。

    这几天下来,他根本没合过眼。

    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救援工作终于艰难地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

    此刻,基本完成了既定的目标任务,士兵们开始可以分批轮流执行后续收尾的工作,他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就在他准备找个安静角落眯一会儿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匆匆忙忙跑过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手里还拿着录音笔和笔记本。

    那人几步跨到李岩松面前,热情洋溢地说道:

    “李队长,您好啊!我是[海城晚报]的记者,听闻您和您的队伍在这次抗震救灾中表现卓越,真是辛苦了,能不能耽误您一点时间,给我们做个采访?”

    李岩松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此刻只想找个地方躺倒,好好睡上一觉,恢复一下精力,哪里还有心思应付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