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王爷落了下乘,尤其.....还是被区区顾惜枝耍弄得团团转,试问,圣上又如何能放心,将储君之位交给这样的瑞王爷呢?
至于他,今日自然是不能落井下石的。
否则,必会引得圣上心生疑虑,为行制衡之术,又给瑞王爷留下退路。
当然,此计他们筹谋了这般久,所求远不止于此。
现下京中消息已然传开,三人成虎,圣上挑挑拣拣、推波助澜这么多年,若瑞王爷名声有失,圣上会在意的。
二则......
因着岁岁那边的动作,一旦到了绝境,王爷或会抱着两败俱伤之念,将一切都捅出来。
他知晓,瑞王爷是有这个魄力的。
彼时,王爷定宁愿承认自己有陷害忠良之心,也要让圣上对他们心生忌惮。
只是,人若失清明灵台,便为情所驭,失了冷静,想来王爷这些年对圣上......积怨甚深,早有诸多愤懑郁积于心。
也该让圣上知晓,他的所作所为早已使得父子离心,储君之位别无他选了。
再者,他们还有后招......
江浔心中思绪悠悠转转,还未落地,殿外已响起传禀声:
“圣上,东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使陆云铮带到!”
众人扭头看去,便见陆云铮一身黑衣迈步而入,瞧着确实器宇轩昂,英武不凡。
陆云铮心头咚咚直跳,却也尚算冷静,毕竟上一世,他也是入宫面过圣的。
陆永渚瞧见自家儿子,却不由心头一揪,担心他躁意未去,反而坏了事。
陆云铮跪在殿中,行了大礼。
江浔得了盛帝的首肯后,这才简要向陆云铮说明了情况。
陆云铮闻言面露惶恐,疾声道:“圣上明鉴,家父与沈将军是无辜的,那些信臣也有!”
陆云铮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两封信来。
盛帝也不曾看,只是冲一旁的贾少波挥了手。
贾少波会意,急忙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
这时候,陆云铮才俯首,恭声解释道:“圣上,微臣与顾惜枝之事,想必京中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犯之错无可辩驳,只当初微臣确实一腔真心,年轻气盛,便什么也不顾了。”
“这一年来,因家父不同意微臣二人婚事,臣便一直赁了宅子住在外头。”
“可近些时日,顾惜枝却常有怪异之处,比如身边突然多了两个丫鬟,又多了一个婆子,且时常趁微臣当值之时偷偷外出。”
“微臣渐渐觉察出不对来,一日,趁着顾惜枝外出翻了翻宅子,却没想到,叫微臣翻出了两封信来。”
恰在此时,贾少波捧着两封信冲盛帝点了点头。
盛帝见状双眸微眯。
赵怀朗也暗暗咬了牙。
若说方才,他对顾惜枝到底是不是细作还有一丝丝存疑,此时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顾惜枝和他一样,都是被算计的,但是她私自留下两封书信,成为纰漏与证据,已见她的私心与狡诈!
陆云铮则继续说道:“微臣读了信后,隐约觉得不对劲,可顾惜枝到底只是个弱女子,臣对她又......”
陆云铮稍顿了顿,瞧着确实心绪起伏难平,片刻后才沉声道:
“今日惊闻陆府出事,微臣急忙赶回,却见家父被......被御林军押进了宫。”
“臣心知不妙,思来想去,最后不得不寻到了江大人面前。”
“多亏微臣当初多留了一个心眼,只将信封留下,其中的信纸早已抽出留存,此番回别院,已......人去楼空了。”
陆云铮说着垂下了头,想了想,又说起当初之事。
“至于顾惜枝对王爷所言,她之所以离开沈家,是因为在沈将军书房发现了这些书信......”
“王爷确实是被顾惜枝骗了。”
“我二人.......”
接下来的话语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陆云铮闭了闭眼,这才咬牙道:
“回圣上,回王爷,臣与顾惜枝早已私下书信往来多年,互生情愫,私定了终身,当初往来信件至今仍留在陆府房中,随时可查。”
“去岁悔婚之举,是微臣冲动之下行事,顾惜枝随臣离开沈府时,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遑论这些所谓的密信。”
“微臣当初抛下一切,背负骂名,只为与她长相厮守,却没想到她不仅将臣蒙在鼓里,还出手陷害陆家。”
“如今臣万念俱灰,别无他想,只求圣上还家父,还沈将军一片清白!”
话至此处,陆云铮伏地叩首。
殿中一时无声。
恰在此时,温成业从宫外回转,入殿禀报:
“圣上,别院空无一人,顾惜枝不知去向,微臣已着人四下搜寻,暂未发现踪迹。”
盛帝听到此处,再看一旁的赵怀朗,眼眸中原本的期许之色渐渐抽离。
他微呼出一口气,失望层层叠叠在他眼底堆积,将方才的赏识也浇灭了。
适才老二拿出信时,他曾几番确认,这究竟是不是沈征胜的信。
老二回答得那般笃定,他这才让温成业去围府拿人。
他本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沈陆向来交好,如今江浔又与沈家结亲,眼瞧着确实势大了,正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
再者,老二既是他心中择定的储君人选,也好在立储旨意下发前,让他再瞧瞧老二的手段。
沈、陆二人会通敌叛国吗?
知晓信是真的之时,他确实怒发冲冠,可冷静下来后,他私心里还是不信的。
但只要老二足够有本事,他说这信是谁的,那就该是谁的。
可如今.......
盛帝摇了摇头,幅度虽小,失望之色已溢于言表,转瞬间,眸底深处又有怒火缓缓蹿升。
老二......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
再开口时,盛帝的声音里裹着霜雪,“老二,你还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