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入林之计不曾和江浔互通,沈嘉岁知晓,以江浔对自己的情意,他也会发自内心地担忧与急切。

    而自己的行踪只有宁儿知晓。

    她与宁儿说好了,只能在盛帝面前透露她的行踪,如此,江浔的急切自然都会被盛帝瞧见。

    只是委屈了宁儿,要背上“欺负”她的恶名了,不过这也是为了在外人面前,撇清她二人的关系。

    思绪转了转,沈嘉岁将最后一口糕点咽下,仰头笑道:

    “阿浔,我这人皮糙肉厚的,再者脑子也不算差,所以,就让我来做阿浔的软肋吧!”

    虽然早就猜到了沈嘉岁的心思,可此番见她言笑晏晏说出这番话,江浔还是心弦颤动。

    他的软肋,势必要受圣上的关注,将来若有人想对付他,所有阴谋诡计都会先冲着他的软肋去。

    所以,这哪是软肋啊,这是他江浔的盾,是他的甲,是岁岁心甘情愿护他的一片真心啊......

    思及此,江浔再难忍心头爱意,伸出右手一把将沈嘉岁拥入怀中。

    他抱得那般用力,沈嘉岁不得不仰起头来,配合他俯贴下来的身子。

    “岁岁,那一次在安阳伯府门口我就想说了,不许再提什么皮糙肉厚之语。”

    “会武是岁岁的本事,但这不代表岁岁凡事就要冲在前头,受了伤也依旧嬉笑无谓。”

    “岁岁,我会心疼的,我听着就心疼……”

    江浔的声音低低沉沉,响在了沈嘉岁的耳畔。

    沈嘉岁这会儿瞧不见江浔的脸,只觉得他的怀抱热得很。

    她甚至能感受到江浔剧烈的心跳,仿佛跃动在她的右胸腔里。

    “阿浔,你如今喜怒多系于我一身,又将我看得这般重,我确实是阿浔的软肋了。”

    沈嘉岁低低出声,下巴搁在江浔的肩头,脸颊贴在了他的脖颈间,轻轻蹭了蹭。

    江浔偏头去迎接沈嘉岁的靠近,柔声道:

    “当初正是有此顾虑,才踌躇不前,险些错过了岁岁,抱憾终身。”

    “可下定决心与岁岁相守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岁岁,你我之间从未有软肋之说。”

    “我为岁岁手中长剑,岁岁是我暗夜明灯。”

    “尽管去途漫漫,前路未卜,我只管,坚定不移地去往岁岁在的地方。”

    江浔说着低下头来,薄唇在离沈嘉岁鬓边仅有毫厘之时,微微一顿。

    可片刻后,还是落下了轻盈一吻。

    浅尝辄止,如同虔诚的信徒。

    将所有浓烈的爱意,通过这克制的吻传达给她。

    沈嘉岁浑身一颤,思绪骤然被打散,忍不住抬头轻瞥了江浔一眼。

    可他看起来那般一脸正经,叫沈嘉岁不由怀疑,方才鬓边的温热不过是一场错觉。

    “岁岁,我们走吧,伯父伯母还有嘉珩怕是等着急了。”

    江浔轻咳一声,目视前方说道。

    沈嘉岁不明所以地挠了挠了脸颊,点了点头。

    “嗯,走吧。”

    静谧的树林里,只要二人所过之处,就会被火把照亮。

    他们肩并肩前行,开始交换今日彼此的消息。

    当听闻清乐殿中的场景时,沈嘉岁心中不免唏嘘。

    “怀真哭了好多回了,我瞧她落泪的模样,心也跟着碎了。”

    “阿浔,将来——”

    沈嘉岁不必说全,江浔已然意会,轻轻点了头。

    “今次能成,还要仰仗赵世子挺身而出,殿下都记在心里了。”

    沈嘉岁闻言顿感安心,又道:“代太子妃见瑞王爷,还是怀真自己提出的,想来她也是想借此,从太子妃口中听到确切之语。”

    在原本的计划中,今儿本应是怀真与她在更衣殿外密语,不过怀真有这个心思,他们自是要成全的。

    反正阿浔说了,即便她与宁儿之间的关系被看穿,襄王也会保持缄默的。

    可见今日的计划,他是抱了必成的信念。

    思及此,沈嘉岁忍不住扭头去看江浔,难掩眼中崇拜之意。

    江浔自然不会错过沈嘉岁的眼神。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在倾慕的人面前,有了早已丢失的,曾属于少年人的心性和得意。

    这时候,沈嘉岁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呼一声:“对了!

    江浔急忙看过来,便见沈嘉岁压低了声音说道:

    “阿浔,这次陆云铮没来,可见被咱们提醒过后,他当真花心思去查顾惜枝了,连这次见襄王爷的机会都不要了。”

    “但此番襄王爷被下令监禁,咱们再给他传信,他还会信吗?”

    若陆云铮听到这番话,定会被激得头皮发麻,如遭雷击。

    因为,东城兵马指挥司里,借由洪池给他传信的,从来就不是襄王,而是沈嘉岁和江浔!

    那一日江浔上门提亲,沈嘉岁将重生一事和盘托出,甚至也点明了,陆云铮亦是重生而来。

    这番话可谓揭开了江浔长久以来关于陆云铮的疑惑。

    为何赏花宴那日,陆云铮会出现得那般蹊跷。

    为何在安阳伯府门口,陆云铮会说出那样奇怪的话来。

    猜到陆云铮上辈子是攀上了襄王,可这辈子直到在腊梅林,才和襄王说上话,江浔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测。

    他对襄王爷尚算了解。

    襄王爷是个极谨慎的人,若当初陆云铮在荣亲王府外机缘巧合结识了他。

    襄王爷会愿意慢慢考察陆云铮,直到将他收入麾下。

    可今生今世,陆云铮已经错失了这个机会,而腊梅林贸然出现,更是大忌。

    如此意图明显的靠近,在谨慎的襄王爷眼里,只会觉得陆云铮另有所图,十分可疑。

    况且陆云铮上一世可谓意气风发,可这一世却困顿不堪,那一日甚至刚刚在宴上丢了脸面。

    堂堂王爷,手底下那么多人,为何非要用一个可疑的陆云铮呢?

    当然,襄王是否接纳了陆云铮,一试便知。

    别忘了,蔺老的亲侄子蔺舟至可是东城兵马指挥司的指挥使,找一个机灵的巡城校尉演戏,实在再简单不过。

    当时他给陆云铮传的第一封信是——“阻止江浔与沈嘉岁结亲,许你入职京卫所。”

    京卫所一事,自然是岁岁告诉他的。

    而陆云铮若已入襄王爷麾下,这封信很快就会不攻自破,陆云铮自然会去找那巡城校尉。

    当然,还有一法可以验证,便是瞧陆云铮会不会来拆散他和岁岁。

    而上元节摘星楼,他果然等来了陆云铮。

    所以他才会说,从此,陆云铮将为他所用!

    陆云铮即然对信那头是襄王爷已深信不疑,第二封信便“助”他看清顾惜枝的真面目,便是所谓的——

    “顾女已得良医。”

    上次岁岁断她手腕,她必定狗急跳墙,巴不得置岁岁于死地。

    而如今,正好叫陆云铮替他们查清——顾惜枝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岁岁别担心。”

    江浔面露笑意,似乎一切早已在他掌握之中。

    “这件事交给我,定叫陆云铮……继续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