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铮当即低头去看,却见顾惜枝的脸上只有惊慌,没有羞涩。

    他心头蓦地一凉,倏忽放开顾惜枝,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顾惜枝一个趔趄才站稳,再抬头时,只听到院门哐的一声,陆云铮已经出去了......

    她心头一揪,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自己的心绪,赶紧追了出去,可方迈出房门,又站定了。

    追出去又能做什么呢?

    最后的清白之身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的,毕竟,云峥......给不了她想要的。

    思及此,顾惜枝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

    等云峥回来再哄哄吧,他总是好哄的。

    顾惜枝这般想着,回了屋,当瞧见眼前一桌子的饭菜时,不知为何,忽然又热了眼眶。

    或许有情。

    可对如今的她来说,无能的情爱——实在微不足道。

    上元佳节,华灯初上。

    定国将军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江浔。

    他今日身着一袭月白锦袍,外罩黑色狐裘大氅,长发如墨,今日却难得只是随意束起,几缕发丝还在风中轻轻飘动。

    也不知他在寒风中站了多久,却似乎极有耐心,眼眸里藏着暖意,满是温柔与期待。

    他的手中还拿着一盏精致的花灯,以细竹为骨,扎成玲珑的八角形状。

    花灯的底部还垂着几条彩色的丝带,风一吹过,丝带末端的小铃铛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阿浔!”

    不远处,传来一道轻呼声。

    江浔抬头望去,便瞧见沈嘉岁眉眼弯弯冲他招着手,而后脚步轻盈小跑过来。

    江浔嘴角一扬,毫不犹豫迎上前去。

    他瞧见,红色披风在沈嘉岁的身后漾起了热烈又轻快的弧度。

    随着她的靠近,天地间所有色彩仿佛都凝结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这一刻,江浔几乎想到了国子监门口初见那日,她也是一身红衣纵马而来。

    那般明亮又耀眼,一下子就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哇,好漂亮的灯!”

    沈嘉岁没有注意到江浔眼里流转的惊艳之色,而是俯下身去,看向江浔手里的花灯。

    江浔眉眼舒展,将花灯举起,递到了沈嘉岁面前,柔声道:

    “送给岁岁。”

    沈嘉岁随之直起身来,披风的领口处,一圈白色的绒毛衬得她肤白如雪。

    这会儿,她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眼前的花灯很是精致,竹骨之上覆着薄薄的白色纱绢,质地轻柔犹如云朵。

    此时纱绢里透出了橘黄色的暖光,凑得近了,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竹香。

    细腻、温柔又透着香气,像它的主人。

    沈嘉岁这般想着,忽然福至心灵,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阿浔,这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江浔眉眼微垂,面上隐约飘出一丝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第一次做,有些粗糙,希望岁岁喜欢。”

    沈嘉岁闻言心头一颤,伸手珍而重之地接过花灯,这一刻眼眶竟酸酸的。

    爱她的人很多,爹爹娘亲珩弟白芨都很爱她,但是当下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小心翼翼搁在了心尖尖上一样。

    眼前的花灯,每一根竹条都打磨得光滑细腻,一点儿也不粗糙。

    沈嘉岁甚至可以想象到,江浔坐在案前,微俯着身,仔仔细细削着竹条,那专注到心无旁骛的模样。

    “阿浔......”

    沈嘉岁低低唤了一声,实在感动得很。

    江浔微微弯腰,平视着沈嘉岁,见她眼里水光流转,登时又是好笑又难忍一丝小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