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以来,由苏窈看诊的病患不少,如今她已是完全不复紧张的情绪,只一心专注在为病患诊治之上。

    即使知晓面前坐着的是当今皇子,苏窈亦是报以寻常心态,抬起手,指腹隔着一条薄纱,轻轻搭上谢翊胤的脉搏,静心号脉。

    她眼眸微垂,浓密的睫羽在眼下投了层淡淡的阴影,眉心极轻地蹙了一下。

    片刻后,苏窈将手收回,抬眸正想观察对方的气色,却只能看见一张人皮面具。

    她稍稍滞住,随之委婉道:“三皇子,您可否方便将人皮面具摘下?”

    谢翊胤略一思忖,可惜道:“皇嫂有所不知,臣弟此次乃是暗中出宫。”

    “三皇子有不便之处,那便不摘。”苏窈这回机灵了些,继而再谨慎补充:“只是号脉,或有不准确,还请三皇子见谅。”

    “无碍,皇嫂您尽可直言。”谢翊胤倒是十分好奇,他的二皇嫂给他号出了什么病症。

    有他的这句话,苏窈没跟他气,按照他的脉象反应,一一道:“三皇子脉象紧绷,脉数增多,脉搏表浅,节律不整。”

    “哦?”谢翊胤身子细微往前倾,“那依皇嫂看,臣弟可是患疾?”

    苏窈并未直接作答,蹙眉暗忖,少顷,抬眸看向他,反问道:“三皇子近日可是忧虑过多?”

    谢翊胤沉默。

    宫中细小的事有时亦能引起多方惊澜,而近日二皇兄意有娶妻一事,连连惹怒祖母、父皇,已是扰得人人胆战心慌,就怕不知何时祖母父皇会迁怒于他人。

    谢翊胤只盼着与母妃平安度日,二皇兄娶妻一事尚未尘埃落定,他何能心安。

    二皇嫂仅靠号脉,竟能揣测至此,令他措手不及。

    半晌,谢翊胤勉强应答:“皇嫂洞察秋毫。”

    “三皇子,这并非严重疾病,不过是心烦引起的细微症状。”苏窈顿了顿,试探问道:“三皇子,可是需要为您开一药方?”

    谢翊胤挑眉,讶异道:“心烦也可药医?”

    苏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脑袋,认真解释:“可舒缓三皇子您紧张的情绪,夜间眠觉舒坦,歇息好了,自是无病。”

    本就只是尝试的心态,谢翊胤扬了一下唇角,只当是在照顾二皇嫂的“生意”,颔首道:“那劳烦皇嫂为臣弟安排。”

    苏窈拿起宣纸,提笔仔细写下几味药材。

    将药方写好,正要如平常那般由病患自去药柜取药,忽地想起对方可是三皇子,苏窈默默拿着药方,移步到药柜这边。

    叶闻笙迟迟忍着不敢出声,这会儿终于得以同苏窈窃声问道:“三皇子只是来问诊的吗?”

    苏窈也不确定,跟着小声道:“应该是吧,他没找我说起别的事。”

    话音刚刚落下,身后便传来一声询问:

    “对了,皇嫂,臣弟有一事非常好奇,还望皇嫂可为臣弟解惑。”

    不知何时,谢翊胤起身跟着来到药柜前,他一出声,把苏窈与叶闻笙二人同时吓了一跳。

    苏窈暗暗拍了拍心口,这三皇子走路跟夏花一样一样的,一点儿脚步声也没有。

    她缓声道:“三皇子,您说。”

    “皇嫂是怎的瞧出臣弟戴了人皮面具?”

    谢翊胤并不认为,以二皇嫂这般简单的心性,能看出他的人皮面具。

    他隐隐有觉,似有高人指点。

    譬如——

    谢翊胤目光往二皇嫂身侧的婢女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