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殿下一回府就黑沉着一张脸,他自然是一路保持安静,不敢出声,就怕惹了殿下的不悦。

    此刻他家殿下这般主动提起,赫凡差点儿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声音颤颤,道:“殿下,今儿您离开苏姑娘的院子后,苏姑娘的婢女便前来寻殿下,说是苏姑娘知晓她不该让殿下生气,想亲自向殿下登门道歉。”

    道歉一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登门”啊!若殿下没有表态,他们哪里知道让苏姑娘登哪里的门?是太子府的门?还是“谢府”的门?

    闻言,谢景昭极轻地挑了一下眉,“登门道歉?”

    阴沉的神色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慢慢有所缓解。

    赫凡偷偷瞄一眼,心里头重重地松了口气。

    果然,还得是苏姑娘啊!

    赫凡面上不动声色,道:“是的,殿下,为此,苏姑娘还叮嘱她的婢女,特地前来打听殿下的意思,若殿下不同意,苏姑娘怕是不敢登门。”

    谢景昭神色平淡,鼻间溢出一声轻呵,嗤道:“尚且还不算太过蠢笨。”

    分明是一句冷嘲热讽,赫凡却听出了不甚显然的——宠溺。

    殿下!您可真是硬软兼施啊!嘴硬心软第一人!

    赫凡内心激动澎湃,嘴上克制地应和道:“苏姑娘聪慧伶俐,自是知晓分寸。”

    谢景昭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倒是对她夸个不停。”

    赫凡低头:“殿下,属下乃是实话实说。”

    谢景昭没理他,阔步踏入书房里,却又即刻停住了。

    原是打算翻阅书籍,平复烦躁琐乱的情绪,可他突然发现,似乎并不需要了。

    罢了。

    谢景昭转身,又走出了书房。

    赫凡左脚刚进书房,还没抬起右脚,便看到他家殿下出来了。

    赫凡:“?”

    他眼睁睁看着殿下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寝殿而去。

    没有呆愣太久,赫凡连忙转身跟上,悄悄瞧了一眼他家殿下的神情。

    在晃眼之间,他隐隐约约、恍恍惚惚,好似看到了殿下嘴角上扬了一下。

    不确定,再仔细看看。

    赫凡的脚步偷偷地加快了些许,鬼鬼祟祟地瞄一眼他家殿下,目光锁定在殿下那张寡情的薄唇上。

    果真!

    殿下笑了!

    他赫凡没有眼拙!

    还没来得及思索此时此刻他家殿下是为何发笑,身前,传来那道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

    “明日,告知她的婢女——”

    赫凡慌忙回过神,认真倾听,恭恭敬敬道:“殿下请讲。”

    那张寡情的薄唇轻轻动了动,命令随之落下。

    赫凡应道:“是!殿下!”

    -

    翌日。

    许是心里惦记着向某人登门道歉的事情,苏窈这一晚上睡得不算安稳,可以说是她搬入这大院子后,第一次睡得如此难受。

    一夜无梦,却醒了几次,翻来覆去再入睡。

    这番折腾下来,卯时三刻,朝暝冉冉东升,苏窈便起了身。

    冬苓、秋络二人听到厢房内的动静,齐齐放轻动作,推开房门入内。

    从最初的不适应她们二人的服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苏窈坐在床边,慢慢地打了个哈欠。

    秋络蹲在床前,弯腰为自家主子穿上绣鞋。

    少女双脚白皙,脚趾头圆润干净,完全放松的状态,轻而易举便能帮她穿好绣鞋。

    穿好之后,再抬头顺着这双脚的主人望去,是一张雪白粉润的脸蛋儿。

    秋络暗暗感叹自家主子的天生丽质,随之,又注意到主子的疲乏,好似一夜未眠。

    她担忧地问道:“主子可是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