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接了孩子回家,一路上累得在后车座睡了过去。
要是换做以往,宁瑶玩上个几天几夜都不会精神萎靡,可近两天却总觉得累,或许是太忙了。
艾修宝盈两个孩子很懂事,见妈咪睡着了,都不再开口说话,两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直盯着车前排副驾驶位置坐着的少年,眸光透着好奇。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两个孩子盯着自己看,宁默然转头与他们对视,那张冷漠的脸稍稍柔和。
车开到别墅门口,几个孩子才轻声唤醒宁瑶。
宁瑶迷蒙着睁开眼,神情惺忪着活动脖子肩膀。
前方车玻璃外站着一个人,原本是背对着车头的,只有一个侧影,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车停稳后,那人转过身,宁瑶才算是看清楚了对方是谁。
推开车门宁瑶走到那人面前,脸上神情自若,狐狸眼还有些氤氲的慵懒泪光,她不动声色地眨了几下眼,将泪光掩去。
“胡医生,您怎么来了?”宁瑶笑着跟胡明宇打了声招呼,语气仍旧温和,只是多了些疏离感。
见到胡明宇,宁默然不悦拧眉,倒也没开口说什么,迈步上前,站在自己母亲身边。
他比胡明宇还要高上几公分,又习惯性冷着一张脸,不会让人觉得他是高中生大小的年纪。
“方便进屋跟你单独谈两句吗?”胡明宇不确定宁瑶知道多少,但她现在是唯一能救连骄蕊的人了。
温老夫人那边不会原谅连骄蕊,可要是宁瑶愿意为连骄蕊说好话,事情就会有转机。
“不方便,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不等宁瑶点头,身边的宁默然便凉着嗓音回了胡明宇的话,他眸色冰冷,望向胡明宇的时候,带着几乎不加掩饰的不满和敌意。
宁瑶将‘方便’两个字吞回了肚子里,她想看看胡明宇来跟她说些什么的,进去坐着谈也没什么,不过既然她儿子不喜欢,她也就没必要对胡明宇太过气了。
“嗯,就在这说吧,我有点忙,请您长话短说。”宁瑶笑着望向胡明宇,示意他说正事。
“温家老夫人的事情,连小姐她只是一时想不开,走了极端,事后也很后悔。”
“她太喜欢温霆烨,放不下他,而温霆烨显然是更喜欢宁小姐你的……”
胡明宇说到这里,顿了顿,嗓子里有股涩然的情绪,哽着不上不下,难受得厉害。
“连小姐自小娇生惯养,要什么就有什么,她难以接受自己喜欢的男人不喜欢自己的事实,她绑架老夫人不是要伤害她,而是想借此机会表现自己,她只是想获得认可,找到进温家做儿媳妇的机会,她本性并不坏。”
宁瑶越听眉梢蹙得越紧,胡明宇这是什么意思?
大老远特意跑到她家门口来,不是道歉,不是悔过,而是来替连骄蕊求情?
她可不觉得连骄蕊无辜,更不觉得对方是一时冲动才想要杀了她和老夫人。
如果不是她有些身手在,恐怕早就已经连骄蕊给害死了,甚至会一辈子背上绑架杀人的罪名。
温老夫人都那把岁数了还要被绑架恐吓下毒,差点不能安度晚年,惨死在郊外的破旧屋子里。
“胡医生,你是以连骄蕊什么身份来求情的?”宁瑶望着胡明宇,声音冷厉,眸底一片漠然。
“我……”胡明宇被宁瑶的问题问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想要我原谅连骄蕊,还是让我放弃告连骄蕊污蔑我,嫁祸我的罪名?”
“我想请宁小姐你去温家,在温老夫人面前帮连小姐说两句好话,请她饶了连小姐。”
“真好笑,你的意思是要我帮连骄蕊这个差点害死我的女人求情?”
“呵,凭什么?”宁瑶被胡明宇的话生生气笑,她声音再往下冷了八度,一字一顿,像是一把冰刃,割着胡明宇的自尊。
“连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事后她哭着求我救治老夫人,她不知道那毒无药可解,她很后悔,她就差跪下来求我,求我一定要治好老夫人,她说她知道错了。”他脑海中赫然出现了连骄蕊那脆弱无助的模样,像是一个迷失方向的小姑娘,急需他的救赎。
“老夫人最后不也没事吗,你也没事,既然大家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逼死连小姐才罢休?”胡明宇语速很快,眼眶也泛了红,手指在身侧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她下毒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无药可解?既然无药可解,又在你面前演什么后悔的戏码?”
“不是说我们没事,连骄蕊就没有罪过了,她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冲动行为付出代价。”
宁瑶那双狐狸眼清透明亮,像是世间最纯洁无瑕的宝玉。
胡明宇从宁瑶那双眼里看到了漠然和理智,这是一个感性的人所没有的。
他原以为宁瑶年纪轻,看着又脾性温软,应该是个好说话的性子,却没想到她心肠这么硬。
“我好歹救过你,你就当报答我,帮帮连小姐不行吗?”胡明宇拧眉说道。
“您救过我?冒昧问一句,您什么时候救过我?”宁瑶唇角上扬,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
“在杨家小姐的会所,顶楼泳池派对那次。”胡明宇也知道自己这么跟人要求回报很无礼,但他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他必须要救连骄蕊。
宁瑶沉默着眯了眯眼睛,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哦,我跟人比拼电光滑板那次啊,不是温霆烨救的我吗?”宁瑶嗤笑了一声,直勾勾盯着面前的胡明宇,眼神玩味。
胡明宇咬牙跟宁瑶硬撑着,与她对视时,手心却在发虚汗。
“说到温霆烨……胡医生,你帮着连骄蕊一起害兄弟的母亲,多少有点不道德了吧,温霆烨回国以后你想怎么跟他交代这件事,他又会怎么对你这个手足兄弟呢?”
“温霆烨可是出了名的冷血手段啊,你猜猜他会先断了你哪条手臂,左手?右手?”
胡明宇听了宁瑶的话后,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呼吸也加重了,显然被吓到。
“你与其花心思到我这来为连骄蕊求情,倒不如去庙里,为自己上几炷香。”
宁瑶语气越来越玩味,而在一旁的宁默然看来,宁瑶就像是在玩一只小仓鼠似的玩弄胡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