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曦的讲学安排在初三、初六、初九的下午。
原本是打算在书院的校场举办,由于童夫子那日声泪俱下的恳求,朱曦感念此地求学之心,故而决定在书院门口处的大广场上讲学,这样书院外的人也能听到。
有教无类嘛!
二月二,龙抬头。
这天剪头发寓意着辞去旧年的晦气,迎接新一年的好运,希望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大早起,童夫子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把破剪刀,带着乔阳三人来到碧竹园的房处,将大家聚到一起。
童夫子清了清嗓子,看着眼前站的整整齐齐的六个孩子,高声道,“今天,是二月二,俗话说,‘二月二剃龙头,一年都有精神头’。现在也回不了家,就由为师来为你们剃头,讨个好彩头。”
“剃头?别了吧夫子,我可不想当小和尚,”万宝捂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
马全抓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前推,“夫子,先给万宝剃,让万宝先精神着。”
“马全,你这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家伙,枉我对你两肋插刀,肝胆相照,义结金兰......”
“哟,万宝进步了,骂人都会用这么多成语了,不错不错。那就马全先来吧!”童夫子甚是欣慰地鼓励道。
“哈哈哈哈,马全,夫子让你来,”万宝高兴地直拍手。
马全撇着嘴,夫子都发话了,他纵然万般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夫子,我......”
“放心,为师的手艺极佳,”童夫子玩心忽起,佯装道,“师从泊口乡观音庙。”
“什么?”马全惊了。
乔小平立刻道,“夫子,庙里不都是剃光头的吗?您不会要给马全剃光头吧?”
“夫子......”马全欲哭无泪。
恶作剧成功,童夫子很开心,“哈哈哈哈,逗你的,为师同你开个玩笑罢了。剃头就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剪一绺头发就行。”
不只是马全,众人纷纷深呼一口气。
古时尊师重道,夫子即便真给他剃了光头,家长也不会多言,只会劝他过些时日就长出来了,不必在意,所以马全是真害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古时几乎没有理发行业,即便有想将头发剪短些的,也多是让爹娘等家中长辈剪。
夫子,是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可以剪。
童夫子给每个孩子剪下来一小绺头发,小兰一一从夫子手中接过,她没有丢掉,而是细心保存,想留作纪念。
翌日。
乔小平依旧早早来到了校场,原地活动活动就开始准备跑步。
“昨日怎么没来?”鲁冲走过来,气势汹汹道,“难不成之前都是演出来骗我的吗?”
“鲁夫子安,”乔小平没听懂后面的问题,但前一句她听清了,回道,“昨日是二月二,童夫子早上带我们剪头,所以就没来,不过昨天晚上睡觉前跑了几圈。”
“哦哦,”鲁冲这才反应过来,他孤家寡人一个,没人给他剪头,也没人让他剪,久而久之,就差点忘了这个习俗,“那行,既然来了,就开练吧!先跑五圈去。”
虽然童夫子说鲁夫子收她为徒这事是骗人的,但乔小平找徐师兄打听过了,他说这鲁夫子为人光明磊落,是从京城来的,更有山长作保,断不是宵小之徒。
“为何迟迟不动?”鲁冲见她一脸纠结立在原地,便道,“有话直说,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似的。”
说完忽然想起来,她就是个女子......
既如此,乔小平干脆道,“鲁夫子,您那日说要收我为徒并让我留在书院学习是真的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鲁冲拍着胸脯,豪气万丈,“怎么?你后悔了?”
他可听说了,那柳竹音也想收她为徒,莫不是她不想练武想去练琴?
乔小平慌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感觉跟天上掉馅饼似的,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我们夫子还让我小心行事,莫要被人骗了......”乔小平的声音越来越小,已有些不敢抬头看鲁夫子的脸色。
“什么?竟有这等事?”鲁冲暴喝一声,随即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徒留乔小平愣在了原地,她赶紧小跑着跟上,“鲁......鲁夫子,您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去找你夫子算账!”
“啊!”乔小平吓坏了,鲁夫子人高马大的,她感觉他一拳能把童夫子夯死,急急劝道,“鲁夫子,啊不,师父,是我不好,背后嚼舌根。童夫子也是为了我好,他怕我被人卖了,你们都是我的恩师......”
好巧不巧,童夫子在拐角处出现了,平常老眼昏花看不清东西,此刻倒是耳清目明,隔老远就开始冲她挥手,“小平,你这么早就出来了?真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呀!”
乔小平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捂住他的嘴。
鲁冲也确定眼前的老头就是自己徒弟口中的童夫子,迈着大步朝他走去。
“你就是童夫子?”
童夫子一愣,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
野人。
“正是老朽。”
鲁冲倨傲道,“我乃静思书院射箭先生鲁冲,小平之师,欲留她在身边教授武艺,且已与山长说好,她不日便可进书院念书。”
童夫子没有他预想中的被抢走爱徒的愤恨,反而喜上眉梢。
“真的?你已与山长说好让小平进书院念书?山长同意了?”
他的老天爷呀,小平竟有这等造化。
“自然!”
童夫子斩钉截铁道,“不信,除非你现在带我去找山长,小平是我带着出来的,我断不能凭你一面之词就将孩子留在这。”
鲁冲带着他们俩往山长院里走去,童夫子兴奋地手在袖子里抖个不停,其实他内心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想借此激将法把这事敲死。
山长陆久源和朱曦,师兄弟许久不见,一时如胶似漆,夜里更是抵足而眠,此时二人犹在睡梦中。
“哐当!”
鲁冲一把将院门推开,把院里洒扫的阿如吓了一跳。
见来人是鲁夫子,阿如很是欣喜,话搭子来咯!
阿如热情道,“鲁夫子,您来了,是找山长吗?山长还没醒呢,您在院里等一会吧!”
她可以勉为其难陪他聊天,免得无聊。
鲁冲却不看她一眼,拽着童夫子径直往屋里去,在山长的床前立定。
随后,屋里传出鲁冲惊恐又大声的疑问。
“朱哥,你怎么在山长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