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忌惮区云溪的盖世神功,还是为了表示楚国对于此次秘密会面的足够重视,陈雄亲自出宫迎接,身后一左一右,跟着司空厉和宋进阳。
见到一人驾着马车缓缓驶来,陈雄先是一愣,心想这李密先怎么生得这般勇武,全然不似文人,后在司空厉提醒下,才知晓原来驾车之人正是辽国君主区云溪,一时间更觉惊奇,不知这李密先到底何德何能,竟能劳驾一国之君亲自为其驾车。
只见车帘被人缓缓拨开,衣着华贵好似富家子弟的李密先在区云溪的搀扶下跳下马车,作揖道:“在下李密先,见过楚王、军神,二位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司空厉生性凉薄,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算作回礼,倒是陈雄爽朗笑道:“李先生国士无双,寡人亦是神往已久啊!来,快随寡人入宫一叙。”说完上前一步,拉着李密先,大步朝皇宫内走去,不知是否是故意为之,陈雄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区云溪一眼,全程将这位同为一国之君的辽王晾在一旁,好在后者也不以为意,缓步跟在后面,却始终和前方有意无意,走在最后的司空厉保持着三个身位的距离。
一行人来到大殿内,陈雄早已命下人准备好了美酒佳肴,更有二八佳人作陪,区云溪来者不拒,大刀阔斧坐了下来,拉着身边小娘子的柔荑,眉开眼笑。见李密先不为所动,笑道:“先生快快入座,气什么,可别辜负了楚王一番美意。”
陈雄这才第一次正视这位靠着无双武力谋朝篡位的帝王,爽朗笑道:“辽王不拘小节,无愧真英雄也!”
二人相视大笑。
李密先酝酿好措辞,拱手道:“楚王在上,在下今日前来,乃有要事要与楚王商议,若大王应允,则皆大欢喜,这酒再喝不迟。”
陈雄眯起眼睛,笑道:“先生请讲。”
李密先继续说道:“相信楚王也已得到消息,日前郭元大闹庆阳城,惹得冯靖全雷霆震怒,相信以冯靖全睚眦必报的性子,这笔账,迟早会和燕国算个清楚。如今天下四分,原本梁国兵力强盛,远超燕、楚、辽,可经历几场大战之后,虽说梁国版图并未被削减,但兵力减少,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三国兵力相加,已反超梁国。”
陈雄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说的不错,依先生的意思,如今三国可再次联手举兵,一同攻梁?”
李密先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非也。燕、楚虽为联盟,实则貌合神离,需时刻提防倒戈,而辽国地处中原大地东南一角,与两国素无往来,联手无可厚非,可谁先起兵,却大有讲究。”
“这又是为何?”陈雄被勾起兴致,开口问道。
又听李密先继续侃侃而谈:“楚王是聪明人,当知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若贵国率先起兵,在楚国境内,自然可以做到一呼百应,但燕、辽两国能否顺势而为,得打上个问号,反过来也是一样。正如在下先前所言,冯靖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定会派兵攻打燕国,若在下所料不错,不日便会出兵。至于领兵之人,除非冯靖全是铁了心要一口气吃掉燕国,不然仍会是和百里劲斗了十几年的朱旺。在下今日前来,只为恳请楚王,假使在下所料都不错,楚王可否假意与燕国结盟,实则按兵不动,任由朱旺大军和百里劲亲军相互厮杀,等到大局已定之后,再由司空军神亲自领兵,收拾残局?”说完一揖到底,静候楚王答复。
陈雄脸色阴晴不定,好似在权衡利弊,过了好一会,才冷声问道:“寡人为何要听先生的?燕国与我大楚唇亡齿寒,燕灭则楚亡,这等道理难道先生不明白么?”
李密先仍是弯着腰,答道:“楚王所言,不过是十年前的局势,近几年来,燕、楚、辽都在暗中积累兵力,纵然灭了燕国,梁国也势必元气大伤,短期之内再无力攻打楚国,反而需要时刻提防楚、辽南北夹击。况且百里劲虽没了郭元相助,却仍是当世名将,燕国三十万大军,拼掉梁国三十五万兵马不成问题,但两国之战,不会打到最后一兵一卒,在下斗胆猜想,燕国在伤亡十五万大军后,才会方寸大乱,再无战心,届时梁国乘胜追击,燕国覆灭是必然。并且梁国攻燕之时,我大辽会命阿善弩将军率大军渡过飞云涧,牵制住荆州大军,确保燕、梁之战不会过早结束,最大程度消耗梁国兵力!”
陈雄听完后,轻笑一声,一针见血问道:“若是事情走向全如先生猜想一般,之后又当如何?”
李密先不假思索道:“之后自然是趁着梁国元气大伤,南下北上,之后天下大定,我辽国上下,可依附楚王,拥立楚王为天下共主!”说着从区云溪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双手奉上。
陈雄一个眼神,司空厉心领神会,将锦盒隔空取回,打量一番后,不动声色摇了摇头,示意无碍。陈雄这才放心接过,打开一看,惊呼道:“辽国玉玺!”
李密先正色道:“不错,正是蕴含辽国气运的玉玺,在下今日就将此物献给楚王,以表诚意。李密先本就是谋士,只有依附明主,才有机会大展宏图。”
陈雄又问道:“不知辽王意下如何?”
区云溪此刻怀抱美人,大口饮酒,好不快活,闻言忙摆了摆手:“别问我,辽国上下皆知,区某这个辽王名不副实,在下本就是江湖中人,当不来天下共主,等到楚王一统天下后,封给区某一个逍遥王,统领江湖即可。”
陈雄目不转睛,死死盯住两人,想要从二人脸上看出端倪,可盯了好一阵,见二人神色如常,不似作伪,随即笑道:“二位有如此诚意,那寡人就却之不恭了。至于先生先前所言,寡人答应你。”说完拿起一旁佩剑,缓缓抽出,朗声道:“这把剑,虽非神兵利器,却也陪着寡人南征北战近二十年。今日寡人立誓,若有违誓言,有如此剑!”说着将佩剑从中折断!
李密先抚掌笑道:“楚王一诺千金,那就预祝楚王旗开得胜,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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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密会圆满结束,宋进阳将二人送出皇宫,李密先心知老友有话要说,故意放慢脚步,和宋进阳并肩前行。见老友愁眉不展,李密先打趣道:“怎么,担心我李密先与虎谋皮,不得善终?”
宋进阳苦笑道:“你李密先智谋远在我之上,本该在这乱世之中大展拳脚,一鸣惊人,怎么会选择寄人篱下,依附于楚王?”
李密先却是答非所问,一脸正色道:“老宋,郭元已经走了,走的轰轰烈烈,惊天动地,我李密先不愿输他。至于你宋进阳,一定要好好活着,再不济,也要死在我后头,不然我李密先在这世上,当真就无人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