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宝的。”李氏握紧了手里的棉衣,有些不自然地说。
二宝自幼身体羸弱,如今天寒地冻,他急需要件棉衣来御寒。
所以在大妞娘送来棉花时,她连想都没想,便立刻动手给他做。
“你偏心!”大宝一听,立刻坐在地上撒泼哭闹,“我就知道,你们只喜欢二宝,只喜欢那个杀人犯的儿子!”
二宝目光一冷,下意识地握紧了瘦弱的小拳头。
他刚想冲上前,却被大妞给拦住。
“叔叔说过,君子动口不动手!”她板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若打了这种无赖,估计连你的手都脏了呢。”
听了这话,二宝这才勉强压抑住心头的怒火。
大妞是王家的人,王家的人不喜欢动粗。
可沈婉不一样,她是能动手绝对不动嘴。
看着在地上耍撒泼打滚的大宝,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打开门直接扔了出去,并迅速关门。
这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看的在场所有人都呆了。
尤其是二宝和大妞,他们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惊的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以前自己不乖时,即便长辈们不想耐心哄,也会板着脸严肃教育。
可这女人连一个字都不说,像拎小鸡崽般将大宝给直接扔到了冰天雪地里。
看来,他们以后要乖乖的了。
否则下一个被扔出门外的,绝对是自己!
听着窗外大宝那凄厉的哭声,李氏有些坐不住了。
“少夫人,这样好吗?”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她也不喜欢大宝,只不过赵氏已死,身为婶母她不能不管。
“没什么不好的。”沈婉不以为然,继续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对付这种熊孩子,你只能比他更凶。”
想要让她用真诚和耐心感化大宝,这绝对不可能的。
没把他扔到荒山野岭自生自灭,这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话虽如此,可李氏还是有些不安的往窗外看去。
虽看不清楚,但瑟瑟北风却似乎更加猛烈了。
“外面这么冷,他会不会冻病了?”李氏担心地问。
沈婉狡黠一笑:“放心吧,他可不傻。”
“等觉得冷了,他保证第一时间就离开了。”
别人也罢,就大宝那只顾贪图享受的性子,他绝对没勇气在冰天雪地里一直哭下去。
如果他能站到一个时辰,她都敢倒立洗头!
沈婉还是高看大宝了。
别说一个时辰了,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到,大宝便冻的跑到谢慕容屋里烤火去了。
一行人在村子里又住了几天,待棉衣都做好后,这才继续上路。
风雪虽大,可胡大海还有任务在身,他必须尽快把剩下的流犯押送到大西北。
怕沈婉冻着,谢慕白让黑鹰把马车上悬着的帘子也换成了棉的,又让染秋做了条小棉被搭在她腿上。
如此一来,即便外面风雪再大也不会觉得太冷。
“这个给你。”谢慕白体贴地递过一个暖手炉。
沈婉接过,笑着问:“我们还得多久能到兰阳?”
“快了。”谢慕白想了想,说,“再有一个月应该没问题。”
竟然还得一个月!
沈婉一听,差点没直接哭出声来。
离开京城时还是盛夏,可如今都大雪纷飞了,竟然还得一个月才能到。
“现在下雪,走路难免有些慢。”见她似有不悦之意,谢慕白便耐心地解释着,“放心吧,年前我们肯定能赶到的。”
“到了兰阳,我们就不必再奔波了。”
年前?
一听这两个字,沈婉心情越发的不好了。
年前就年前吧。
虽说慢了点,可好歹狗皇帝还给了个府邸,到了兰阳也不至于没个落脚之处。”
谢慕白知道她急了。
其实他也急。
看着这小女人陪自己辛苦奔波,他心疼的不得了。
可这事急也没用,此时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照顾好她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
沈婉好奇地撩开棉帘一看,却见冯大倒在厚厚的积雪中。
“少夫人,麻烦你给我大哥看看吧。”冯二跌跌撞撞地冲到马车前,带着哭腔说。
沈婉和谢慕白对视一眼,两人这才下车走了过去。
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可冯大却脸色铁青,双手也冻成了红萝卜。
沈婉弯下腰,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处。
“少夫人,怎么样?”冯二焦急地问。
沈婉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摸冯大的棉衣。
刚摸了一下,她便皱起了眉头。
谢慕白会意,直接伸手拽住冯大的棉衣。
稍微一用力,崭新的棉衣应声而裂。
低头一看,所有人都愣住了。
厚厚的棉衣内并没任何棉花,反而塞满了大量的芦花!
“这棉衣谁做的?”胡大海看了,气的眼睛都红了。
队伍里人多,难免有几个老光棍。
于是,胡大海便把棉花、布料交给了几个手巧的女人,让她们帮忙代做。
“不关我的事!”一妇人听了,连忙摇头,“我当时明明放的棉花,谁知道怎么成了芦花!”
那妇人沈婉认得,她男人在流放路上被恶狼给咬死了。
为了生存,这一路上她也勾搭过几个男人。
不过也没惹出什么乱子,所以大家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沈婉想了想,目光落在那妇人的棉衣上。
见她在看自己,那妇人连忙低下头,目光明显有些慌乱不安。
沈婉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棉衣。
“我让大妞娘给每个大人发了一斤半棉花。”她捏着那棉衣,冷冷一笑,“可你身上的棉衣,貌似用了不止一斤半吧。”
听了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妇人身上。
由于大家穿的都极厚,所以根本没人留意她。
细细一看,这妇人的棉衣的确比别人的要厚一些。
“谁说的,我就用了那一斤半!”妇人白着脸,底气明显有些不足,“这棉衣看着厚,无非是因为我胖罢了。”
这时,冯大幽幽地醒了过来。
他看了眼那妇人,无力地笑了笑:“你们别多想,没任何人害我,是我自己换的芦花。”
“不可能!”冯二一听,立刻急了,“大哥你根本不会针线,又怎么换的芦花?”
这棉衣做的虽算不上好,但针脚倒也细密,这绝对不是冯大能够做的出来的。
显然,他在隐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