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外那飘扬的白布,谢慕白脸色也阴沉的很:“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沈婉点点头:“我不大确定。”
她不确定,其他犯人们也不敢走。
“官爷,这儿是不是太邪门了吧?”一犯人一脸惊恐的向胡大海看去,“我们还是绕路吧。”
幸而是大白天,如果是晚上遇到这么阴森诡异的地儿,估计早就把他们吓的心脏爆裂了。
“绕什么绕?”胡大海阴着脸,不耐烦地说,“这条路最近,如果绕得多走好几天不说,就连路也不及这里平坦。”
“我长年走南闯北,这种事儿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这些年边关战事吃紧,这么多人家同时办丧事也不足为奇。”
“再说了,青天白日的你们怕什么?”
“只要心里没鬼,根本就不必害怕!”
他没撒谎。
玉门关一役,大魏十万将士全军覆没。
即便尸骨不能还乡,可家人们还是为他们立了衣冠冢。
一时间,棺材铺生意爆火,就连吹锁呐的都小赚了一笔。
听了这话,众人悬着的一颗心才勉强放下。
走就走吧。
这村子也不大,只要加快脚步,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提心吊胆一刻钟和在大太阳底下走好几天,他们还是果断选择前者。
“大哥,慎重!”沈婉见状,劝道,“我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哟,你什么时候都不忘跳出来指点江山啊!”孙氏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的神情,“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个流犯,根本没资格在这儿发号施令!”
“我们听官爷的,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着赵氏往前走。
此时她已是声名狼藉,除了包子李氏没人再愿意理她。
为了这唯一的同党,孙氏只能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咬牙抬着赵氏。
“妹子,不会有事儿的。”胡大海听了,抬眼向沈婉看去,“再说了,我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
见他不听,沈婉也不便多言,毕竟自己也没证据。
她想了想,取出数条毛巾递给胡大海和谢家兄妹:“所有人都用这个捂着鼻子,不出这村子尽量不要拿下来。”
谢慕容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按照她说的去做。
胡大海却不以为然。
他知道这小丑女聪明,但这次未免有些谨慎过了头了。
这里又不是毒瘴森林,带条毛巾做什么?
其他流犯们更是不以为然,大热天捂着鼻子做什么,这么干净柔软的毛巾倒不如用来擦汗呢。
很快,一行人进了村子。
村子里极为安静,不时传来一阵乌鸦的叫声。
谢慕容听的心里发毛,瘦弱的身躯不由的微微颤抖着。
“你进去吧。”沈婉看了一眼,说。
有谢慕白在,想必这丫头不会太过惊慌。
谢慕容听了,倔强地摇摇头:“不,我要陪着五嫂。”
“五嫂都不怕,我自然也不怕。”
沈婉笑了笑,并没再说什么。
王七推着架子车赶了上来,脸上系着胡大海刚发下来的白毛巾。
看到他这副造型,沈婉不由地抿嘴一笑。
“奇怪,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见她在笑,王七便问。
沈婉耸耸肩膀:“我也不知道。”
她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如果不幸真被自己猜中,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没走多远,只见一瘦骨嶙峋的老者正蹲在路边烧纸钱。
一缕阴风吹过,尚未烧尽的纸钱便如断魂的蝴蝶般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
见他实在可怜,胡大海便问:“老大爷,你这是在给谁烧啊?”
天气实在太热了,他并没有听从沈婉的话,只是将毛巾随手搭在肩膀上。
“给我自己。”老大爷重重地咳嗽着,声音沙哑的厉害。
胡大海闻言,脸色陡然一变。
老大爷缓缓抬起头,凌乱的白发间,掩映着一张满是脓疮的脸庞。
胡大海吓的连忙后退几步,牙齿拼命地打着颤:“天……天花?”
“是啊。”老大爷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苦笑道,“前些日子,我们村里突然有人得了这病。”
“结果没多久不少人都感染上了,如今没感染的人都跑去山洞里躲着,只剩下我们在这儿自生自灭了。”
“我无儿无女,没人给送终,只能先给自己烧点纸钱,免得到阴曹地府受苦。”
听了这话,胡大海肠子都悔青了。
“撤,马上撤回!”他连忙用毛巾掩住口鼻,大声喊道。
走在后面的一些犯人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些什么,听到要撤回,不由地抱怨了起来:“官爷,就走这条路吧。”
“是啊,绕路多麻烦啊!”
听到众人的抱怨声音,胡大海只能厉声喝道:“快走,这村子有天花!”
一听“天花”两个字,众犯人们吓了一跳。
他们纷纷捂住口鼻,立刻转身就跑。
此时,他们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孙氏也慌了神儿。
她直接扔下担架,飞也似的跟着人流就跑。
“你好歹带着大嫂啊!”李氏气哭了,大声喊道。
想要孙氏回头,那是不可能的。
沈婉赶着马车速度最快,她刚冲到村口,却见大批的官兵已经设上路障,将村子给封了。
“奉县令之命,牛家村发生大规模瘟疫,将所有路口封闭,任何人不得出入!”为首的官兵阴着脸,厉声喝道。
一听这话,众流犯们慌了神。
几个胆小的女人听了,吓的直接哭出声来。
胡大海见状,连忙上前陪着笑说:“各位大哥,我是京城过来的官差,负责押送流犯。”
“我们进这村子也不过一会儿时间,根本不可能感染上瘟疫的,求你行个方便,就放我们出去吧。”
那官兵冷笑一声,一脸嘲讽的向他看去:“如果人人都这么说,那我岂不是要把村子所有人都放出来?”
“如果疫情蔓延开来,你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一犯人不服,质问道:“难道你想把我们这些根本没病的人困死在这儿?”
“一群犯人而已,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官兵目光一紧,阴恻恻地冷笑道,“弓箭手准备,谁若敢踏出这路障半步,革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