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一伸脖子,拼命的往下咽。
窝头又干又硬,直接卡在了他的嗓子眼儿。
只见他面色发紫,两眼直瞪,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沈婉暗暗叫声不好,便立刻冲上前。
她让老汉平躺在地面上,一手以掌根按压脐上两横指的部位,两手掌交叉横叠,连续快速用力按压。
只见老汉身体重重一颤,一大块窝头从嘴里吐了出来。
“我的!”
“这是我的!”
还没等窝头落地,几个饿的眼睛绿光的孩子便冲上来抢,很快便打成一团。
沈婉看了,不禁心乱如麻。
抬眼间,却见一老妇人正饿的在墙上抠土吃。
“官爷,我们都快饿死了,你可得想办法啊!”孙氏饿的头晕眼花,哭哭啼啼的向胡大海看去,“你是官差,你得保护我们的!”
“实在不行,我们就继续往前走,总不能在这儿活活饿死吧!”
其他犯人听了,也纷纷跟着附和着。
胡大海突然觉得,这哪里是群流犯,分明是群活祖宗!
他是押解犯人的,又不是他们的孝子贤孙,竟然还得负责给他们养老送终!
一众流犯们情绪越来越激动,在孙氏的挑唆下纷纷叫嚣着:“我们要走!”
“对,总不能在这鬼地方活活饿死!”
前方虽然危险重重,但他们还是想尝试一下。
与其在这儿被活活饿死,倒不如拼一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行,这可是你们要求的!”胡大海一咬牙,硬着头皮说,“出了事情我概不负责。”
沈婉眉头微微一皱,劝道:“胡大哥,慎重。”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赶路,这的确不是个聪明的做法。
“你不想走拉倒,别拦着我们!”孙氏拄着棍子,一脸敌意的向她看去,“当然,如果你能给大家找吃的我们可以不走。”
“脸是个好东西,你怎么就没有呢?”谢慕容冷冷一笑,一脸鄙夷。
孙氏脸一白,骂道:“既然不能给吃的就别拦我们出发!”
“她沈婉按了什么心,想存心把我们在这儿给活活饿死啊!”
沈婉并没有理她,只是向胡大海看去。
毕竟他是官差,在这流放队伍里有着决定权。
胡大海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妹子,我们小心点应该没事的。”
他也算是有经验的老官差了,也不是第一次在这种天气赶路。
风险虽有,但问题应该不算大。
见他执意如此,沈婉也不再说什么。
她走到大反派面前,弯下腰。
看着那羸弱的肩膀,谢慕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油布披在身上,这才趴了上去。
那油布帐篷虽大,但拆开后也仅够他们和王七等几人用,其他人还是得淋着大雨。
见路实在难走,胡大海便命人将周姨娘也给松绑了。
见他们几个披着油布,周姨娘眼红的很。
她咬着牙,一脸恶毒的向沈婉看去:“大宝二宝才是谢家的人,没理由将油布给外人却不给自己人的。”
“如果老谢家的血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以后怎么有脸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沈婉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反正我也不认得他们。”
一听这话,周姨娘气的差点没吐血。
原以为自己战斗力也算不错了,可在这个油盐不进的丑女面前,她竟连半点便宜都占不到!
沈婉不屑于理她,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慢点走。”谢慕白盯着前面的路,提醒道,“前面就是悬崖。”
沈婉点点头。
那道小路极为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路右侧,便是万丈悬崖。
胡大海在前面探路,一行流犯们战战兢兢的尾随其后。
突然,一个犯人一脚踏空,便直接掉了下去。
“夫君!”
一妇人发疯似的尖叫着。
她试图冲上前,却被胡大海一把拽住。
已经死了一个,他不想再搭上一个。
“我们还是回去吧。”孙氏吓的面如死灰,双腿不停地颤抖着。
胡大海脸一沉,骂道:“不就是你叫嚣着非得出发的吗?”
“既然如此,你就在前面探路。”
孙氏一听,吓直接哭出声来:“官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你还我男人命来!”那妇人闻言,将气都撒在她身上,恶狠狠地叫骂着。
孙氏拿什么还呢?
除了哭,她再别无他法。
沈婉抬头看了看那阴霾的天空,劝道:“胡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隐隐觉得,如果不及时回头,或许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听着耳畔那凄厉的哭声,胡大海这才下定决心:“原路返回!”
在那破茅草屋虽然饿肚子,可好歹还可以遮风挡雨,总比在外面安全的多。
流犯们早就吓的胆战心惊,一听要返回,便连忙转身。
和赵氏一伙那妇人本来走的最慢,如今原路返回,反倒走在队伍最前面。
她指着路边水沟笑道:“你们看,沟里的水越来越少,估计雨要停了呢!”
沈婉心脏骤然一紧,连忙往水沟看去。
果然,原本一尺多的积水此时却少的可怜,就连沟底的石头都清晰可辩。
突然,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山体也传出了阵阵异样的轰鸣声。
“危险,不要往前走!”她脸一白,大声喊道,“快撤!”
那妇人才不肯听沈婉的呢,一脸不屑地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不就是因为我伙同赵氏骗了你,你就故意害我。”
“我若走的慢了,是不是你再撺掇官差再打我一顿?”
她不仅不听,反而加快了步伐。
见阻拦无果,沈婉也懒得理会。
她转过脸,焦急的冲大胡子喊道:“都跟我走!”
话音未落,她便背着谢慕白向一侧跑去。
胡大海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清楚地知道一定有危险!
于是,他便命众人都跟着沈婉走。
伴随着一阵树木的断裂声,浑浊的洪水从山顶倾泻而下,如万马奔腾一般,将那个不听劝阻的妇人直接卷走。
眼见着那妇人化成洪水中的一个小小的黑点,其他犯人吓呆了。
而她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压根没有想要伸手拉一把的意思。
“妹子,谢谢你了。”胡大海哑着嗓子,一脸愧疚地说,“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听你的劝。”
沈婉无所谓地摇摇头。
山洪暴发,将道路彻底摧毁。
如今茅草屋是回不去了,当务之急,他们急需要找个避雨的安全地带。
话虽如此,可是去哪儿避雨呢?
“我带路吧。”刀疤脸想了想,向胡大海看去,“这一带我走过,记得这附近好像有家猎户。”
虽然人品有问题,但他认路的本事还是非常强的。
由于身上有伤,一个官差便搀扶着他在前面带路。
可众人的鞋底都快磨破了,别说什么猎户,就连个山洞都没看到。
“你会不会记错了呢?”胡大海有些不确定地问。
刀疤脸也是一脸茫然。
不至于啊,他明明记得就在这儿的啊。
“你们看,那边有炊烟!”谢慕白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