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这次出发之前所做的准备工作当中最正确的什么,那无疑是屁股下面的这辆越野车了。
在被拉沙车频繁往来压得坑洼不平的村路上,越野车蓄足了马力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路朝着国道狂奔。
我从驾驶室翻到后座,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感觉眼前亮起一大片刺眼的光芒,接着一个急刹又将我甩到了挡风玻璃上。
我这一下被砸的感觉被他娘的水猴子剥了皮还要疼,呲牙咧嘴地看向淮北正要骂出声,就见他双手紧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僵硬地转动脖子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就见在车子正前方的道路上,一辆辆闪着大灯的黑色轿车并成一排,每辆车的车头位置还都站着一个个身穿黑西装的壮汉,神情肃穆,将离开村子的路口围的水泄不通。
看着那些人手里端着的武器,我感觉这下是他娘的彻底凉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从车队当中迎面走下来一人,径直来到车头的位置抱拳说道:“敢问车上坐的可是筢子行少东家白小乙还有拐子行大小姐红鲤?”
我愣了一下还没有弄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后视镜中,几十辆飞驰而来的皮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步靠拢,接着就看见车头那人朝前挥了挥手,那些站在身后的壮汉端着武器直接将我们这辆车子围了起来,然后就听那人继续说:“东龙头刚从吴山赶回来,得到各位贵可能会有麻烦,特地派小的前来接应,还请不要惊慌,在这里,没人能伤的了你们一根毫毛。”
淮北也在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长舒了口气,对身后追来的那些车辆不管不问,继续踩着车门往前走,在几十辆黑色轿车的护送下,缓缓离开了十八里铺,奔着洛阳城赶了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我看着再度陷入昏迷的红鲤揪心不已,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丧门星,谁跟我出来谁要找倒霉,上次是玉姐,这次又是红鲤,不过好在淮北那小子能搞到那玩意儿,不然回去还真没法跟姚二爷交差。
我看着淮北专注开车的神情,冷哼一声说:“你小子藏的很深啊,什么时候干起拐子行的买卖了?”
淮北眼角抽了抽,沉吟了片刻说:“其实我在第一眼见到那船老大的时候,就感觉他不太对了。”
“为什么?”我问道。
淮北眯着眼睛说:“他身上的尸臭很浓,不可能是一个拉船采沙的船头子身上应该有的味道。”
在经过大壮的事情后,我对淮北嗅觉的能力已经是深有体会,可有些不解地问道:“那当时为什么不说?”
淮北摇摇头,说:“因为不光是他,就连整个村子包括河边的那个采沙场,都不太正常。”
“你到底看出什么了?”
淮北轻轻吸了口气,眼神有些希冀,道:“我觉得整个村子的人并不是在挖沙,而是借此遮人耳目,想挖河里的什么东西。”
“就是你顺走的那个东西?”我心惊道。
“不是。”淮北拿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说道:“这个东西只是我碰巧在存沙斗里发现的,存沙斗里没有沙,全都是些从水里捞出来的怪东西,只有这个看起来不太一般,而且味道也很奇怪,所以我就给拿走了。”
“存沙斗?”我微微一愣,疑惑道:“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去了?”
“你没有发现咱们上的那艘采沙船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淮北说道。
我想了想,当时自己的注意力好像都放在了钩尾和铁皮船的上,没闻到什么味道,就算是有,以淮北鼻子的敏锐,就算他能闻到,旁人也很难察觉。
见我不吭声,淮北淡淡说道:“那是一种用人油和尸膏混合在一起的尸点蜡,通常土夫子在下一些里面可能藏有妖尸的凶穴前会将这种尸点腊涂抹全身,遮盖住自身的生气,以防被墓里的不干净盯上。”
我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道:“当时你抢在我前面下水,就是因为问道了尸点腊的味道,然后并没有潜至河底,而是偷偷进了存沙斗?”
见淮北不置可否地点着头,我不由得倒了洗了口冷气,整艘船都被涂上了尸点腊,他这是想干什么,是为了那艘鬼船不成?
可是看着船老大当时的样子也不像啊,还是说故意演给我们看,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单是为了我们几个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还是说另有所图,将借我们的手去完成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有感觉咱们来到这个十八里铺实际上是进入到一个圈套,以八爷引魂香为诱饵的一个圈套,包括所谓的采砂工人的说法全都是假的,而且这当中的目的,一定和他们要在河里挖的东西有关。”淮北缓缓说道。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地说:“刚开始进入村子在得知钩尾的消息后,我还以为是咱们凑巧赶上了,可是从后来恰巧出现的鬼船,和我跟红鲤从水里一上来便个抓个正着,以及他们在整个村子的布置来看,这帮子人下的这步棋可真够大的啊,应该是从咱们还没出发前得到的消息那里就出了问题,而且你不觉得那什么东龙头的出现,也太巧了点么?”
“洛阳城的四大龙头和龙老大一向面和心不和,其实这次龙老大派我来还有个目的就是想摸摸他们几个现如今的站位,至于十八里铺的事情他们到底有没有参与,现在还不好下定论,得回到成都再说了。”
二人说话的期间,车队已经浩浩荡荡地驶进了城区,得亏现在是后半夜,要是换做人多的时候,估计会被误以为是哪个大领导下来视察工作了。
在来到上次离开的宅院门口,车子缓缓停稳,我将红鲤抱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刘宜修个老狐狸正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二话不说迎了上来,在看到红鲤后脸色微变,朝身后挥了挥手,几个医护人员立马推着担架车作势要将她抬到上面。
我谢绝了刘宜修的好意,目光在四周扫过,疑问道:“不知道东龙头在哪?”
“龙头在吴山那边出了点岔子,身体有些不便见人,特地吩咐我好生招待各位几天,等他有所恢复,定会第一时间出面,跟少东家请罪。”
刘宜修话说完没等我开口,就听见站在一旁的淮北淡淡说道:“你们前天派去给我们引路的那个周末,是什么来历?”
刘宜修眉毛跳了跳,虽然掩饰的很好,可我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慌乱,然后面露疑惑地说:“给你们带路那人我也不认识,都是下面安排的,难道有么地方照顾不周,惹得各位贵不满了?”
我和淮北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就听刘宜修忽然大怒道:“去查查这件事是谁在负责,然后把人找出来丢到护城河里喂鱼。”
我看在眼里心中不由的一阵冷笑,摆摆手说:“不用,照顾的挺好的,既然龙头不在,那我们也就不多叨扰,洛阳城今日之恩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加倍报答!”
说罢抱着红鲤和淮北直接转身上了车,然后扬长而去。
等车子一直上了高速,我和淮北几乎是几口同声相互问道:“你也看出来了?”
我冷哼一声说:“看来连东龙头都在里面擦不干净屁股,只是我没有想明白,那个周末看起来贪生怕死胆小怕事,怎么会安排他跟着咱们,要不是已经被水猴子咬死在了鬼船,我还真以为他一直都是故意演成那副样子。”
谁知淮北听了一皱眉,深吸了口气说:“周末没有上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