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面露为难之色,不由得看向魏无病。
“魏老,本王心很乱。”
“殿下不必心乱,按照于相说的去办即可。”魏无病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力,安抚住忠王躁动不安的情绪,使对方恢复了平静。
“本王听魏老的。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委屈于相。”
于照安不在意的摆摆手,“殿下不必气。本官宰相肚里能撑船,承得了赞誉,也受得了委屈。倒是殿下,切不可三心二意啊!”
忠王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于相放心,本王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绝不会中途反悔。”
“如此甚好!公务繁忙,涉锦衣卫那边可能都急疯了。本官先行告辞!殿下留步,本官知道出去的路。”
于照安就像是一阵风,来的时候犹如狂风暴雨,走的时候好似任性的秋风。
他一走,大厅内就安静了下来。
忠王站在窗户边,背对着魏无病,“魏老,孤能信任他吗?”
“于相是否值得信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给殿下出的主意很好用。”
“他为什么要帮孤?”
忠王回过头来,面露疑惑之色,“孤不信他的话。无缘无故,他先是弹劾孤,紧接着又跑来示好,言行太过反常。”
“可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陛下那里,迟早会因为楚王作乱为难殿下。”魏无病神情淡漠,似乎并不想充当忠王的谋士。
忠王闻言,唯有苦笑,“若是父皇真要取我性命,我又该当如何?”
魏无病原本半眯着的双眼,猛地睁开,“殿下放心,有咱家在,任何人都不能取你的性命。”
“可那是父皇。”
“陛下也不行。”
“圣旨一下……”
“那又如何。咱家答应过皇后娘娘,一定会保你平安,咱家说到做到。”
忠王面露凄苦之色,心头却在想:为何只肯保孤平安,为何不肯多做一点。当初兵变废太子之时,若是你肯站出来,父皇说不定就会收回成命。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孤被废,也不肯伸出手帮一把。何其残忍!
身为一个废太子,要平安有何用。
他想要的是太子身份,要的是权势。有了这些,平安都是附带的。
“多谢魏老!有你在,孤深夜也能安眠。”
魏无病又安慰了一句,“殿下放宽心,有咱家在,任何人都伤不了你。”
“我知道!”
忠王殿下依旧站在窗户边,吹着燥热的风。他不知道魏无病什么时候离开的,对方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咻的一下人就出现了,咻的一下人就不见了。好似话本小说里面的仙人。
他曾问过,宗师是不是可称仙人。
魏无病却告诉他,区区宗师给仙人提鞋都不配。区区宗师,三百寿数,也就只比普通人多活了那么点时间而已。
忠王却暗自咋舌。
三百寿数还嫌少。
若是父皇能有三百寿数,光是想一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世间可有三百年太子?
幸好,幸好,老天爷是公平的。宋家江山,皇室宗亲,纵然有武脉有武学天赋,但碍于天赋上限,至今有记录的最高修为也只是九品而已。
反倒是宫里头的太监,有记录出过好几个宗师,皆是朝廷镇压江湖宗门的利器。
“殿下,可要歇息?”
内侍李公公来到身边。
李公公是忠王的第一心腹,自小就在他身边伺候。
砰!
窗棱碎裂!
忠王垂首看着手中的木头碎屑,面露讥讽,“于照安好大的胆子,把孤当猴一般的戏耍。一个个,都将孤视作落水的凤凰不如鸡,是个人都要来踩上一脚。”
“殿下,消消气,手伤着了。”
“这点伤势又算得了什么。比起孤这半年来所遭受到的屈辱,这点伤不值一提。你说说,于照安到底有何目的?”
“奴婢愚钝,猜不透于相的想法。殿下可要按照计划弹劾于相?”
“当然要弹劾他,不仅要弹劾他,还要大张旗鼓的进宫告状。”忠王低头闷笑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可是他给孤安排的路,孤必须将这场戏好好唱下去,不可辜负了于相的好意!”
他重重咬着‘好意’二字。很显然,忠王内心根本不相信于照安真的对自己充满善意。
“只可惜魏老不肯替孤出头,只肯保孤平安。旁的什么都不肯做。”
忠王语气里充斥着不满和怨愤。
李公公四下看了眼,小心提醒道:“殿下慎言。魏公公无处不在。”
“怕什么!他答应了母后,自不会食言。”
忠王冷哼一声,一脚踢翻了脚蹬,心中满是郁气。
“孤已经错了一次,这一次绝不能出错。伺候笔墨,孤现在就要上本弹劾于照安这个奸贼。”
忠王忙碌的同时,锦衣卫也没闲着。
萧锦程亲自进宫面圣,很快得到召见。
“……卑职无能,只听到忠王同于相争吵,辱骂于相是无耻小人。于相似乎并不在意忠王的态度。紧接着魏公公出现,卑职不敢再听,只得趁魏公公出手之前离开。卑职没能完成陛下交道的差事,卑职死罪!”
萧锦程老老实实跪在太极宫正殿中央,头埋着。
老皇帝丢下手中的拂尘,起身,邱德福赶紧上前搀扶。
“你说魏无病那个老家伙去了忠王府?”
“正是。就在忠王驱赶于相的时候,魏公公突然出现。卑职修为低下,只得离去。”
“不怪你。他可是宗师啊!”老皇帝说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出了声。只是,笑声过于奸邪,令人不寒而栗。
萧锦程头都不敢抬起,老皇帝喜怒无常,他身为老皇帝的狗,老皇帝要杀他只需一句话,都不需要经过政事堂,无需三法司会审,无需明正典刑,杀了就杀了。
“老三是个有福的,魏无病重信诺,会一直死保着老三,甚至不惜同朕翻脸。这个老家伙。”
说到老家伙三字,真是又恨又厌又依赖。
邱德福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他瞥了眼还跪着的萧锦程,挥挥手,示意对方赶紧离开。别杵在地上,否则就要当炮灰。
萧锦程得了暗示,心中感激不尽,不等老皇帝许可,就悄悄退出了大殿。
砰!
刚出大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肯定是又掀翻了什么物件摆设。
萧锦程不敢多想多猜,急速离开是非之地,保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