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窗外面一把大锁锁着,里面也是木梢插着的。
凤酌去了木梢,就见那木窗动了动,然后被推开,露出楼逆那张俊美的脸来,他朝她笑,直如满树春花绽放般华美,凤酌心里莫名就欢喜上了几分。
“三姑娘看来还无比自在呢。”随后是白元瑶调笑的声音,她也伸头过来往里看了看。
楼逆顺着窗爬进来,回身拉了白元瑶一把,将她也带进来,才到凤酌跟前,上上下下地看了,见她全须全尾,才算放心。
“弟子见到小师父真是欢喜,小师父呢,可高兴?”他笑眯了凤眼问她,上挑的眼梢带出潋滟的清贵,如耀眼的波光粼粼。
尽管心里是欢喜的,凤酌也绷着脸,神色淡淡,她低着语气道,“你怎在白家?”
楼逆双手环胸,下巴一点白元瑶,“小师父在这,弟子自然也要在这。”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方丝帕来,展开了,才见那丝帕里包裹着干花,凤酌眼尖,看出那些干花是早上从海棠金丝纹香囊中取出来的那些,她低头看了看裙裾上的压裙香囊,有些不明所以。
楼逆将那干花碾碎了,后尽数倒入茶壶中,晃荡了几下,嘴角笑意倏地就冷凌起来,“小师父不晓得这是哪种干花吧?”
没等凤酌开口,他又继续道,“凤宓可真是费尽心机,在香囊里填上牡丹花和天仙子,若是平时,倒也没什么,可晌午小师父该也是被劝着喝了盏酒,枸杞加人参的酒,可不就是好酒么!”
说到这,楼逆的语气越发森然,他盯着那茶壶,身上杀意汩汩,“她这是想给小师父下媚药来着。”
听闻这话,凤酌眉头一皱,她手摩挲了下那香囊,脸上就带出无比的讥诮来。
“不管是香囊还是酒,那可都是借的师公之手,料想小师父是拒绝不得。”楼逆伸手解下凤酌腰上的海棠金丝香囊,在手里上下抛了抛,后收入怀里。
“猜猜凤大姑娘是想让谁来坏三姑娘的清白?”白元瑶一拂袖,施施然坐下,眉目俏皮的一眨,端的是眼波婉约。
凤酌想了想,忽的就念起那日凤宁清上门说的那等恶心人的事,又见起先整个凤家唯有凤修玉逃了出去,便道,“凤修玉?”
白元瑶眼眸弯弯的就笑了,她纤指抵着下颌,眉目又是那种让人怜惜的轻愁来,“可不就是么,可是三姑娘,凤修玉也是元瑶看中的人哪,眼下却是不能将这机会让给你了。”
闻言,凤酌转头看向楼逆,晓得这其中定有利益纠葛,可确切的就不是那么清楚。
楼逆解释道,“二姑娘可是有大志向的,且凤白两家若有姻亲关系,那也是凤一天乐见其中的,是以小师父,咱们就不掺和了。”
他说的言笑晏晏,拿着茶壶就往桌上的茶盏中倒了茶,“一会凤修玉过来,小师父让他把这茶喝下,其他的,就看白二姑娘的手段了。”
凤酌点点头,既然徒弟都安排好了,她也就不多事,按着计划行事便是。
三人说着间,忽的就闻外面响起轻唤声,“三妹妹……”
楼逆对凤酌点点了头,与白元瑶一个转身就避入里间纱幔中,凤酌看着那茶盏,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又关上,果然,凤修玉人就出现了。
一见凤酌,凤修玉眼色一亮,他几步过来,瞅着四下无人,就对凤酌道,“三妹妹,我来救你。”
凤酌目光深沉地望着他,她人并不动,而是冷冷的道,“少家主为何不先回凤家搬救兵?”
凤修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在凤酌对面坐下,“我逃出来前,父亲与我交代,要先来救三妹妹。”
这话更是让人心头冷笑,凤酌已经没了耐性,她将那茶盏搁他面前,口吻淡漠的道,“少家主辛苦了,先喝盏茶,我这就跟你走。”
凤修玉半点不疑,他接过茶盏,眼神还胶着在凤酌脸上,脸上带笑的将那盏茶喝的一干二净,可那目光透着隐晦的欲望,叫人心头犯呕。
凤酌缓缓起身,她冷哼一声,在凤修玉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举起拳头,朝着他脸砸了下去。
凤修玉吃痛,可又不敢声张,他捂着脸,低喝道,“三妹妹,你这是做甚?”
凤酌扬起下颌,二话不说,又是一拳过去,专朝凤修玉脸上招呼,“再让我晓得,你敢打我主意,下次我就叫你死无全尸,甭管你是谁的儿子!”
眼见撕破了脸皮,凤修玉也懒得再伪装,他愤然挥袖,开始还击,嘴里还道,“我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呆会你还要求着我弄你……”
他这话还没说完,凤酌一记利臂横扫,正欲朝他要命处踹上一脚,就见凤修玉人趔趄一下,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楼逆一个箭步蹿出来,脸上黑气蒙蒙,端的是叫人心惊,他到凤修玉面前,又在他脸上补了一脚,按捺住想废了这厮的冲动,他对随后出来的白元瑶道,“交给你了。”
白元瑶点了点头,她缓步过去,就见凤修玉面上虽有伤,可眼眸迷蒙,带出一种不正常的神色来,显然,那盏茶和晌午的酒混合一起,就开始起作用了。
凤酌是亲眼所见凤修玉的变化,她心中微惊,只要一想到如若不是楼逆的谨慎,眼下如此任人采撷便是自个,她就对凤宓心起杀意。
显然楼逆也是如此,他伸手紧紧地握住凤酌的,一字一句的道,“小师父莫担心,弟子不会让你遭暗算的,他们想玩手段,弟子就陪他们玩到底。”
他重重得冷哼了声,带着凤酌又从那木窗翻了出去,独留白元瑶与凤修玉两人在房间里。
凤酌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那房间,迟疑的问道,“白元瑶她……”
楼逆失笑,他下意识的不愿在此时就放开凤酌的小手,“小师父担心什么呢?为了一个凤修玉,你当白元瑶真会赔上清白?她多的是法子,让凤修玉以为和她有什么。”
凤酌点点头,她倏地想起凤一天等人,“不知家主是何想法,眼下需不需要我去搭把手?”
楼逆显然是猜测出一些什么,他探手为凤酌理了理耳鬓细发道,“小师父这会别过去,凤宓在那边,等下午的玉雕助兴之时,你再露面。”
凤酌一想,也是那么回事。
哪知,楼逆神秘的邪佞一笑,他眼梢上挑,就有点点高深莫测流泻出来,“来,小师父,弟子带你去看热闹。”
说着,他拉着凤酌,左拐右拐,仿佛对这白家无比熟悉,待到一偏房后,他指了指屋顶,凤酌会意,双手扎着他窄腰,人一个提气,纵身就上了屋顶。
底下恰巧有护卫来回梭巡,凤酌与楼逆两人不约而同地俯身低头,哪知,两人挨的太近,这一低头,就猛地头撞头。
楼逆有过一回经验,无瑕自顾,连忙伸手过去给凤酌揉按,只恐她又恼了自个。
凤酌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瞧他面带无声的讨好之色,眼下处境也不对,只得熄了训斥的心思。
如此,楼逆越发殷勤,他小心地挪开屋顶的瓦片,然后示意凤酌往下看。
同起先那偏房一模摆设的房间里,此刻凤宓面色发白地跌坐在地上,她面前正有两身护卫,依稀能听闻其中一名护卫道,“这便是高高在上的凤家嫡女?眼下如此可怜,真叫爷心疼。”
另一护卫嘿嘿一笑,接着应声,“可不是么,凤姑娘莫怕,咱们兄弟俩定会护着姑娘的。”
说着,就朝凤宓伸出手去,十分坏的在她手背摸了一把。
凤酌转头看着楼逆,好看的琉璃眼瞳中布满疑惑。
楼逆动了动身子,更为凑近凤酌,蹭过头去在她耳边道,“是白元瑶故意将凤宓单独关起来,然后弟子从外面找了两个地痞流氓混进来,她那么对待小师父,弟子就要吓破她的胆儿去。”
凤酌了然,她眼瞳之中带出璀然的银光,赞赏地看了楼逆一眼后,趴着瓦片,继续往下看。
屋中如何情形,楼逆不用瞧都晓得,他便转头盯着凤酌瞧,这会离的比什么时候都近,他才发觉,小师父的面颊瓷白,说是肤若凝脂都不为过,长卷的睫毛偶尔颤动,像是蝴蝶扇翅一般,精致的鼻,粉樱的唇,他的目光在那唇边流连了许久,不自觉的喉结滑动,咽了两口唾沫。
且,他第一次觉得她身上体香好闻,不似寻常姑娘爱用的熏香,而是浅淡的芬芳,柔柔的,暖暖的,像极从前娘亲怀里的那股子香气。
楼逆瞧着凤酌没注意,他动了下手,虚虚环过她的细腰,靠的更近,顺着心里的那股子想亲近的念头,鼻尖几乎都嗅到她的脖颈间,这一刻,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忽的发觉,自个很想将凤酌给抱进怀里蹭蹭,而且绝对不想旁的人来分享她的美好,这种占有欲,浓烈的来他心尖都开始发疼。
如此喜欢哪,如此眷恋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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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词蹿入他脑中,就频繁的闪现,某种认知像一道闪电,将他心里郁积多年的黑暗给撕扯开个洞,温暖的初阳洒落进来,叫他蓦地拨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