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眠并不知道自己死后，皇城司又是如何衰落凋敝，昔日属下因何死的死、散的散。
但小狗这枚指环是他曾经万般爱惜的东西，决计不会出现在别人手里。
所以她跟着“陈令”出来了，本想逼问他小狗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没想到这人也是个硬茬子。
沈岁眠浑身狼狈，在车厢里勉力支起身子，满腔杀意，警惕地看向“陈令”。
但“陈令”下一句话就将她的杀意打消了大半。
“陈令”也在审视她发红的眼眶，试探着问出了一句——
“我是粱同松的同门师兄，他没死，只是如今状况说不上好，所以这枚指环算不得遗物。你呢？对它这么紧张，你又是谁？”
沈岁眠微微愣神。
梁同松，是小狗的本名。
昔年粱同松选择追随沈岁眠时，便将这个名字一起埋了起来，从此“梁同松”不见天日，换来沈岁眠身边最伶俐的小狗。
就在此时，一支羽箭带着破空之声袭来，稳稳钉在马车门帘边。
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与一阵窸窸窣窣的轻盈脚步声。
“陈令”撩开车帘空隙一看，这驾马车外面赫然已经被一圈人包围，周遭很快传来小摊小贩被驱走的呼喝声。
“难怪那对主仆愿意出八千两黄金把你弄走，”他抄手，看向沈岁眠，“傅厌辞的寒蝉果然非同凡响，居然让他本人都闻着味儿亲自追来了，你不是寻常的姬妾。”
居然是叶灵灵主仆刻意找来人想把她弄走？
更稀奇的是，傅厌辞当真亲自来寻她？
思考不过瞬息，沈岁眠抿唇，没回答“陈令”，只将那指环一掷，扔回他怀里。
“如果你是小狗的师兄，能逃掉么？”
“……”
外面传来娄十四的声音——
“马车里的人如果能听见的话！老子劝你束手就擒，给你留个全尸！”
“陈令”看了沈岁眠一眼，迅速欺近她，拿出坐垫下一把匕首，猝不及防架在沈岁眠脖子上，将她一掌劈晕，勒在怀中，从马车里拖了出去。
马车外。
傅厌辞身披鹤羽大氅，骑在一匹乌云踏雪上，身后一排弓箭手早已就位，“陈令”看一眼便知道，四周的草丛里窸窸窣窣，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傅厌辞的暗卫。
见到“陈令”将昏迷的沈岁眠从马车里拖出来，把她架在身前当挡箭牌的架势，娄十四看得心惊。
不久之前，收到礼县的寒蝉讯息过后，傅厌辞便一脸冰寒地亲自点了人，马不停蹄赶来。
幸好没迟，成功拦截住了这辆马车。
“陈令”下来之后，并没有慌张失态，反而一脸有恃无恐。
“傅大人，听说这是最得你宠爱的小娘子？刚刚尝了尝滋味，的确不错，就是不知道，傅大人还愿不愿意要我用过的女人？”
“哦？”傅厌辞面色如常，只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阁下以为傅某大费周章赶来，只是为了区区一个小玩物？”
“陈令”冷笑：“不然呢？”
傅厌辞轻嗤：“凉山王世子遇害，随身之物皆被搜刮一空，想来是你的手笔吧？否则怎么会那么巧，陈世子恰好在遇害之后去傅某的园子里要人？皇亲贵胄不幸遇害，傅某身为天子近臣，自然要替陛下分忧，查明真相，捉拿凶手。”
“陈令”不以为忤，只拿匕首在沈岁眠脖间划出一道血痕，“看样子傅大人是根本不在乎这小娘子的命喽？”
青天白日下，刺目的猩红从少女脖颈流出，触目惊心。
“她的命，自然没有你值钱。”
傅厌辞垂睫，看也没看沈岁眠一眼，只轻轻一抬手，娄十四瞬间明了意思，立刻招呼身后的弓箭手，“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