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眠心下了然，乖觉地蹭到傅厌辞身边。
“今日外院的蒋婆子带奴婢去甘泉寺上香，奴婢还替主子求了平安，得了个上上签呢。”
沈岁眠伸出手指，光天化日下，借着宽袍大袖的隐藏，努力够啊够，终于够到了傅厌辞泛寒的手掌，努力插进他修长指节的指缝，轻轻握住。
她软软地开始轻声撒娇。
“然后呀，奴婢如今在绣园过得不错，蒋婆子特地带奴婢回绯锦阁，来感谢冯管事当初把我从教坊司救下。”
似一团暖玉滑落手心，她手掌的温度恰到好处，柔若无骨。
他这才像一只被取悦了的猫。
尽管仍旧面无表情，眼神却缓和了许多。
九野很快过来，将一只帷帽递上，傅厌辞单手接过来，撩开皂纱，不由分说扣在她头顶。
还嫌她，“披头散发，丑死了。”
而袖子底下的那只宽大手掌，已经牢牢握住那只温热柔软的女子手掌，令她挣也挣脱不动。
“既然香也上过了，绯锦阁已经来过了，还想去哪里？”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眼神里却写着“再不乖乖回去，有的是惩罚等着你。”
沈岁眠立刻乖巧道：“回主子的话，时辰不早了，是时候回绣园了。”
帷帽后，她缩了缩脖子，被他视线笼罩，一寸一寸腐蚀，如同被玉管紫毫沾着敬亭绿雪的茶水，一笔一笔落下，轻拢慢捻过。
温热的，湿润的，带着一点点痒意，如有实质。
这点子小动作落在傅厌辞眼里，终年含雪的眸中终于绽开了零星笑意，几乎忘了进宫之前临时改道来绯锦阁捉这小细作的初衷。
“走，回去。”
可也只是几乎。
才走几步，沈岁眠又听见萧见寒凉飕飕的声音传来。
“哟——这不是傅相吗？怎么今日有空，大驾光临本王的破落阁子？是想喝酒呢还是听小曲儿？”
这小子，跟她学了那么久，眼力见儿没学到几分，阴阳怪气倒是学了个十乘十。
说话间，萧见寒已经来到傅厌辞面前，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来了就别急着走啊，傅相。若说漂亮姑娘，本王的歌楼里有不少，不管是清倌人，还是红倌人，绝对保您满意，倒也不至于上赶着捡别人刚用完的吧。”
他挤眉弄眼，语气嘲弄。
“病痨鬼就在自己老鼠窝里多养养身子，免得出来街上，不留神死在别人家门口，还要讹人钱财。”
可惜傅厌辞也就在萧延面前做做样子，对待萧见寒，他连半分耐心也吝啬。
“臣倒不知，殿下几时被长舌妇化的鬼附了身，变得这么吵，明日臣去钦天监找几个道士，为殿下驱驱邪，治一治这多嘴多舌的毛病。”
不过三言两语，成功挑起了萧见寒的火气。
“小白脸！你别太过分！”萧见寒没带随从，怒气冲冲地顶上来，却叫九野尽忠职守地拦在傅厌辞面前。
“殿下恕罪。”九野闷声。
“你是哪里的野狗？也敢拦在本王面前，给本王滚开！”
他恨恨地用力踹了九野一脚，后者却纹丝不动，甚至不痛不痒，萧见寒又冲了几次，但自始至终越不过这堵高大的人墙。
萧见寒只好无能狂怒，“当初那个死人怎么会看上你！你哪一点儿值得她瞧上？！呸！你这脏心烂肺的狗东西，她真是瞎了眼！”
傅厌辞却哂笑一声，“这么说起来，谁知道她私下里是不是荤素不忌。还是说，殿下从前自荐枕席，没被她看上，这才对臣发泄一通，是恼羞成怒了？”
萧见寒还在骂骂咧咧，嘴里逐渐开始不干不净问候起傅厌辞的祖宗十八代来。
傅厌辞却恍若未闻，反而径直拉着沈岁眠朝不远处停下的乌顶马车走去。
“抱歉殿下，臣不大爱听狗叫，殿下说了什么，臣听不见。九野，拦着些，莫让殿下受伤。”
沈岁眠听他们狗咬狗莫名好笑，感叹幸好有帷幕挡着，否则还不知道要被他们看见她的脸扭曲成了什么模样。
把她送上马车时，傅厌辞握在她腰间的手却突然重重掐了一下。
沈岁眠猝不及防，轻哼一声，耳边却传来他的温热气息。
“方才被迫听了半天狗叫，你说，回去该如何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