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A刚走,这边公司的老板就组了一个饭局。
时清清知道这饭局不大简单。
因为他们来了几天,到现在还没拿到真正的财务核心数据。老板那块儿总是推三阻四。可见是有些猫腻。
这饭局显然别有目的。
但时清清不得不参加。
毕竟也得先看看他到底什么计划,好见招拆招。要不然,工作开展的不顺利,也是给他们团队带来麻烦。
晚上时清清带上了一个男组员。
他身材高大,北方人,在港城读的大学,一直留在那边发展。他酒量不错,这次也就他身体扛下来了。
“清清姐,你一会儿就让我来,你感冒没好,自己一定要注意一下。”
“那也得量力而行啊。你现在可是天选打工人。”
男人笑笑。
到了时间点,时清清带着人到了酒店包厢。
门打开,那位姓程的老板就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主动打招呼。
时清清也打了招呼。
坐下来之后,程老板说,“诸位等一下,我女朋友马上就到。到了我们再吃饭。”
程老板又解释,“我女朋友就是搞财务这一块的。到时候她和你们一起沟通会比较方便,我毕竟不专业。”
时清清他们倒没觉得有什么。
和专业的人做对接,会更方便。
几分钟后,包厢的门打开,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走进来。
伴随着有节奏感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噔噔声,几个人都看了过去。
时清清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从容淡定。
反倒是来的那个人,在看到时清清的那一瞬,嘴角就不自觉的抽了一下,身上原本有的趾高气昂,消散了打扮。
程老板忙过去拉了她的手,“都等着你呢。瞧瞧,这发型真好看,不枉费你做好几个小时,宝贝真好看。”
“是吧?好看就行。”
程老板拉着她坐了下来,这才说,“咱们边吃边聊?”
时清清点点头。
“咱们先喝杯酒。酒桌上话才好说。”
程老板提议。
身边的男人站起来说,“我来替我们时经理,她身体不太舒服。”
程老板一开始也觉得没什么,谁知道旁边的女人却开口,“既然带着诚意来的,却不喝酒,那就没什么谈的必要了。老程,我们不如走吧。”
程老板一听,也有些为难。
看女人对他使眼色,便打算要走。
被时清清拦了一把,“是不是喝了酒就好谈?我以为这种风气已经有所改善。那最好程老板说话算话。”
时清清说完,示意身边男同事给她倒酒。
男同事犹豫一下,还是倒了酒,小声说,“时经理,你注意身体。”
“不碍事。”
时清清站起身,举起酒杯,先干为敬。
身边的女人都傻了,“你不是……”
时清清笑说,“我以为人都是会变得。看来何文佳你没什么变化。”
程老板一听,扭头看何文佳,“宝贝,你和时经理认识?”
何文佳皮笑肉不笑的说,“不仅认识,还很熟。”
时清清也说,“程老板大概不知道,我们是室友。”
“这不就巧了吗?看来都是一家人,那很多事情都好说了。”
时清清说,“程老板,我们是受了李总的委托,带着诚心过来的。我这个人何文佳应该知道,不懂得变通。我的意思就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程老板不给我们行方便,收购计划就会一直拖延。虽然对我们公司名誉有所损伤,可程老板这样的行事风格传出去,您公司的行情也会大跌,这对你来说可是更大的损失。”
何文佳说,“不过就是叫你在账目上也方便一点。到时候很多东西好谈。你们可以占个小头,但也是不小的数目。专业的人做起这些事情不是轻而易举吗?”
时清清早猜到程老板这里藏了这个心思。
账目越好看,在谈判桌上,收购价格就可以更占主动权。
时清清浅浅一笑,说,“程老板,恕我直言,做事情还是走正道比较好。我们已经调查过你公司为什么出现现在的危急,还是诚信的问题。李总很有诚意收购您的公司,如果你还想要投机取巧的话,公司恐怕就只能等着破产了。因小失大这种事情,程老板还是不要做得好。”
时清清说完,坐下来,头便觉得一阵剧痛。
酒劲上来,伴着她本来就有些头晕脑胀,现在身体都是软的。
国内的白酒就是猛。
她瞥了一眼,嚯,52度。
她背过身去咳了几声,咳得两眼翻红,头感觉几百斤重。
但她转过身来,还是强撑着。
今日的事情就得解决,拖久了,李总那边要是再换人就不好了。毕竟现在国内同行发展迅速。
程老板去看何文佳的意思。
他是知道时清清说得对。而且也知道李总这个人为人豪爽,出手阔绰。按理给他的收购价格本就不低了。可人就是贪心,想着公司都给人家了,能多要点就多要点。
何文佳按住他的手,朝他摇摇头。
就算是要答应下来,也不会这么轻易。
她笑着说,“时经理是吧,多年不见,摇身一变已经是经理了。当初你突然就走了,还以为是攀了什么高枝飞黄腾达去了。”
时清清喝了口温水,淡淡回,“你的那些技能,我这辈子都学不会,也不想学。我们没什么叙旧的交情,还是说回正事吧。”
何文佳一噎。
先前她就觉得时清清是那种外柔内刚的性子,在她身上一直占不到便宜。
三年后再见到她,更是令她嫉妒。
她内外兼修,好像已经铜墙铁壁,已经不能让人找出软肋去攻击。
可她现在身体不适,不就是个机会么。
非得让她不好过一些。
何文佳便笑着说,“时经理说的很有道理。这样吧,明天一早,你们去公司。我就把这几年的公司财务状况都全部给你们。”
身边男同事顿时激动,反倒是时清清太过了解何文佳,淡定的等着她的下文。
“既然大家都谈妥了,那今天这顿饭就能愉快的吃了。时经理怎么也得和我们老程多喝上几杯,庆祝这次合作,是不是?”
知道她不能喝酒,还故意提这茬,其实就是为难她。
但这件事算是谈妥了,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就让两边关系又僵持下来。
MIA他们关注的就是效率,他们团队明天必须开展正式的工作。
何文佳得意的看着她。
直到时清清脆生生的应下,“好呀。”
“不过我酒量一般,按照这边的规矩,三杯敬贵宾,我就来三杯。程老板若是觉得不尽兴,我身边同事酒量好,北方的汉子,可以陪一陪你。”
“你是北方哪里的?我也是那边过来的。怪不得我觉得你看着亲切。”
两边一聊,老家竟离得不算远。
何文佳一看程老板聊起来,忙提醒,“别光顾着说你老乡,冷落了时经理。时经理还等着敬你三杯酒呢。”
程老板本想着就算了,毕竟现在是合作关系,没这必要。
何文佳私下狠狠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程老板脸部表情狰狞一下,还是顺着自己的宝贝心意。
时清清站起来,连灌下三杯酒。
注意到手臂那里已经有红点,看来是酒精过敏的症状要来了。
“时经理真是爽快人啊。那我们公司的那些财务状况也拜托给时经理了。”
“我们一定好好做。咳咳咳……”
“时经理没事吧?”
时清清摆摆手,“我去趟洗手间。”
她起身,身边男同事也起身。
她扶了一把他的手臂,“你陪着程老板,我一会儿回来。别喝多了。”
“好的,时经理当心点。”
时清清踉踉跄跄的去找洗手间。
她带了药。
这几杯酒是她的极限了。
这是三年来积累出来的数据。
只要成了就行。
她到了洗手间,直接生吞了药片,又扶着洗手池站了一会儿。
身体的不适一点也没有好转。
她又咳了几声,嗓子像是在有刀片刮着,头也晕的厉害,失去了所有平衡感。
不敢待太久,时清清扶着墙踩着高跟鞋走出洗手间。
走在过道上,被急匆匆过来上洗手间的一个男人撞了一下。
估计也没想到时清清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就往地上落下去。
她身体重重砸在了地上,泛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头顶淡白的光落下来,让她视线十分模糊。
“周……”
一个字发出声,就失去了所有动静。
时清清醒来时,发现置身在洁白的病房。
鼻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
她的手上扎着输液针。
外面的天亮堂堂的,有阳光透过窗户投进来,好几束正好打在她的病床上,那一片,仿佛云朵似的轻盈柔软。
“清清姐,你醒啦?”
时清清看过去,是她的小助理,“珊珊。”
“清清姐,你别乱动,还在输液呢。”
珊珊过去,扶着她靠着枕头。
时清清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昨晚晕倒了,被人送过来的。吓死我了,是不是酒喝多了?我们大家都急坏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感冒引起的。”
“三十九度多,超级吓人的。”
时清清笑笑,说,“我现在感觉舒服多了。对了,程老板那里……”
珊珊说,“程老板也知道你的事情,很不好意思。今天上午,就已经让我们的人过去了。现在已经在着手工作了,清清姐就放心吧。等你好了,再过去监督。”
时清清说,“工作进度随时汇报给我,不能有错。”
珊珊只好点头。
她看了一眼时间,说,“清清姐是不是饿了?再等一会儿啊,等你输完液,估计吃的也就来了。”
“是你在哪里定的吗?”
“不是啊,说是清清姐的朋友。姓周……”
时清清惊了一下,忙问,“姓周?哪个周……”
“周吴郑王的周啊。是他昨天把你送到医院的。”
时清清还要问更多细节,门口传来脚步声。真皮皮鞋踩在地上,一下一下的,好像是清楚的鼓点,敲在时清清的心尖。
敲门声响起,三下,纯粹是出于礼貌。
“一定是周总来了。”
珊珊走过去,时清清已经来不及阻止。
她一急,就剧烈咳嗽起来,全身散了架似的。
珊珊开了门,忙不迭的奔回来看她。
时清清只能呛着摆手,艰难开口,“我……没,……事。”
这一会儿工夫,一道身影已经站在了床头。
“不知可否让我和你们时经理单独聊一会儿。”
……时经理?
怎么都像是对她称呼他为周总的一种对等报复。
珊珊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就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此刻更甚。看似是商量,其实根本就是在发号施令。
珊珊看一眼时清清,小声说,“清清姐,我去外面坐一会儿。”
时清清此时已经不咳了,点点头。
珊珊一走,周聿白的身影就完全出现在自己跟前。
“周总,请坐。”
时清清清了清嗓子,发出的声音还是几分低哑。
毕竟是他送过来的,总不能直接赶人。
但她用词还是十分疏离。
周聿白拉了张椅子在病床前坐下,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中和了他此刻的清寂。
时清清没有去直视周聿白,但仍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深长的落在她身上。
时清清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她很难容忍周聿白这样的眼神。尤其是早早就见识过镜片背后的冷漠和热情。
时清清打算开口,打破这僵局,却听周聿白口吻平淡的开口,“酒精过敏,感冒,发烧,肺炎……时经理可以看一看自己的报告指标有多触目惊心。”
时清清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视线攫住了她的,质问的口气,“我放你去远走高飞,你就学回来这点本事?折腾自己来获得成功?”
语气过分冰冷。
以至于叫人很容易忽略这或许是出自于关心。
“成功本来也没有什么捷径。周总和我走的路完全不同,大约不能理解。不管如何,谢谢周总昨晚出手相救……”
话音刚落,就被周聿白的一声冷笑给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