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央面不改色地打了袁杰一顿,带着宋黎堂而皇之地离去。
留下哭笑不得的府尹,和倒在地上哀嚎连连的通判。
这一战直接引发了京城热议。
有人佩服宋谨央,说她是女中豪杰,也有人说她过于嚣张,一个妇道人家竟敢到衙门喊打喊杀。
消息传入宫廷,中宗听了哈哈笑,连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
风向立刻变了,再没人敢随意编排镇国夫人。
宋谨央根本不关心这些。
她带着宋黎回了府,领着他去了惊风院,亲自同他介绍院内的陈设,一起用了膳,这才依依惜别,回到自己的院落。
一回到正院,刘嬷嬷面色紧张地禀报。
“夫人,四房出事了!有贼人逃窜到四房,被四爷抓个正着,现下人还关在后面柴房里。”
宋谨央脑海里闪过二门处的那道人影。
突然心中一动,立刻叫来素馨。
“你去查一查,顺天府在码头找的究竟是什么人?”
素馨领命而去。
宋谨央沉思不语。
她在顺天府时,偶然听到一个兵卒提到南岭。
难道,人犯是从南岭逃出来的?
黑木石矿就在南岭,皇上刚刚挑了京城的细作窝,发现黑木石矿地图,南岭就爆出逃犯之事。
若说两者之间没有联系,她无论如何也不信。
兴许所有的谜团都在这个人犯身上!
她立刻叫来素香,悄悄在她耳畔吩咐一番。
夜幕降临。
四爷崔珑顶着寒风,搓着手等在院里,满脸激动之色。
他按崔珏的话,联系了诚王府的人。
那人根本就是只笑面虎。
他表面笑得欢畅,却始终没有正面回话,只说让他等着。
他这边缺银缺的急,那边却连一丝动静也没有,摆明了就是想压价。
他气恼极了!
他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凭什么卖不出好价钱?
他又去了几次,次次连面也见不着,就被打发了。
回府就怒火中烧,拿顾氏出气。
他一边狠狠地揍顾氏,一边嘴里叫嚷着,要卖了她生的小贱人。
可没打两下,突然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兔崽子,狠狠地砸了脑袋。
他眼前黑了一瞬,一回头看到一个浑身脏污的乞丐,砸了他就想逃出门去。
他哪里肯依,跳起来直追。
没两下便抓着人,狠狠地揍了一顿。
“玛德!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活剥了你。”
正打算用鞭子抽时,诚王府来人了。
说今晚就会有人来带走他女儿,同时给他十万两银票,并且还在工部给他安排个跑腿的差事。
他激动得险些跳起来。
牺牲一个女儿,银钱、前程都有了,何乐而不为?
急匆匆命人把乞丐关进柴房,转头就吩咐人在女儿的晚膳里,下安睡的药。
吩咐这一切时,他根本没避着顾氏。
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女人,就是被她知道了又怎样?
还怕她翻出天去?
他激动得按捺不住,早早等着天黑。
柴房里,乞丐被打惨了,一动不动趴在柴堆上,又冻又饿又痛,浑身瑟瑟发抖。
他溜进二门,没头没脑地一通乱跑,耳边传来隐约的呼痛声,鬼使神差之下,他拐进了院子,看到了崔珑虐打顾氏的一幕。
当场气得上前,抓着砚台就往崔珑的脑袋上砸去。
他不后悔救人,最看不得就是打女人的男人。
但他大事还没办好,怎么能死呢?
他拼着一口气,起身四处查看,拼命想着脱身之法。
突然,柴房的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他重新躺倒,心里紧张极了。
来人脚步轻且急,声音压得低低的。
“乞丐,快起来,来不及了,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他撑起身,眼前是一个满脸急色的小丫头。
她手里拿着荷叶包,拼命往他怀里塞。
“快!快跑!逃出府再吃!哎呀,你还愣着干么,是姑娘叫我来救你的,你赶紧跑呀!!!”
他下意识地向外跑去,小丫头匆匆指路。
“顺着这条道走,那里有扇小门,姑娘使计遣走了人,你赶紧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说完,飞快地往反方向跑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他摸黑跑了没多久,眼看前面就是小门,他却缓缓停下脚步,来回转了几圈,狠狠地跺了跺脚,又往回跑,顺着小丫头消失的方向追去。
四院西厢。
咏书躺在床榻上,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命运是什么,只知道她必须救母亲,让她彻底醒悟过来,再不能心甘情愿,成为父亲泄愤的工具。
她摸了摸袖中的剪刀。
眼泪,悄悄顺着眼角往下淌。
突然,有人推了推她。
“书儿,娘知道你没睡!快逃!快呀!再晚就来不及了。”
听到顾氏的声音,咏书诧异地睁开了眼睛。
顾氏消瘦如枯骨的脸上,淌满了泪水。
她用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拽起她,往她手里塞包袱。
“书儿,对不起,是娘错了!娘以为忍一忍,能换得你一线生机。可是,你父亲就是个畜生。我越是忍耐,他越是变本加厉。
他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
书儿,快逃!这里有替换衣衫和银两,是我偷偷攒下的,你父亲不知道。快,快呀,再不走就迟了。”
顾氏急得浑身颤抖,一个劲催着咏书快逃。
“娘,我不走!我走了,您怎么办?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顾氏惨然一笑。
“你别管我,有你弟弟在,你父亲不会真拿我怎么样!快,快走啊!”
顾氏压低声音催促,小小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咏书被她推着一步步向外行去。
“娘,”咏书用力拉住顾氏的手,声音里满是急切,“答应我,我离开后,您去找祖母。祖母明理,绝不会为难你。您若不答应,女儿打死也不走!”
顾氏急得六神无主,眼看那伙人马上就要来了。
她慌忙点头答应。
“我答应,我答应!书儿,我一定向夫人求助。好孩子,快,再不走就迟了。”
咏书长长地舒一口气,强作镇定露出灿烂的一笑。
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娘,太迟了!他们已经来了。”
“哈哈……姑娘好生聪明。”
屋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群人邪肆狰狞地笑着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