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琅一怔。

    对方眸色黑沉,无波无澜地看着他,眼底的世界似大得无垠,一眼望不到底。

    他莫名晃了晃神,瞬间镇定下来,咬牙切齿地质问。

    “贱人,你竟敢登堂入室?来啊,把人给我扔出去。”

    黑人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演。

    他越是平静,崔琅越是气得上头。

    他拦住上前的下人,抄起博古架上的一柄玉如意,重重地按住他的伤口,死命地来回碾压。

    “你这伤,是我府上替你治的,自然得让你原样出府。”

    伤口处重新汩汩地渗出血来,黑人羽脸色一点点白了下来,仍定定地看着崔琅,一声不吭。

    崔琅气得倒仰,他越是一声不吭,他下手越是重。

    连下人都看不过眼,赶紧想拉开他。

    “六爷,算了吧!万一夫人问起来,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下人的话非但没有劝住他,反而像火上浇油般,燃起了他的冲天怒火。

    他下手越发用力,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住手!”

    宋青大步走了进来。

    一把推开崔琅,招呼身后的太医赶紧替黑人羽诊治。

    太医一边诊治一边摇头。

    “缝的线绷断了,伤口裂开了,得重新缝合,又得受一遍苦。”

    宋青脸色也不好看。

    夫人将人托付给他,他没看顾好,让人二次受伤,无法同夫人交代。

    他目光幽幽地看向崔琅。

    “六爷怎么还同一个下人置气?”

    宋青这话说得气,给崔琅留了脸面。

    崔琅冷哼一声。

    “管家来得正好,赶紧将人扔出去吧。”

    宋青眉头紧紧地蹙起。

    这六爷行事怎的如此不讲究?

    连夫人的人都敢赶?

    刚才院子里的两个小厮,一个回来了,一个太医给止了血、上了药,这会儿也止了哭。

    两人气鼓鼓地走进来。

    一人一句看似讲笑话,实则把崔琅从里到外讥讽个遍。

    “宋管家,六爷有气,是有原因的!六太太见天地往黑掌柜铺子上跑,一日日等在外面,就为了看黑掌柜一眼。”

    “宋管家,您就原谅六爷吧,他也不容易!脑门上顶着青葱草原呢,哪个男人受得住?”

    边上几个下人听到这话,惊得目瞪口呆!

    偷眼打量崔琅。

    嘿,崔琅的脸色黑得像关公!

    得!看来小厮说的是真的。

    崔琅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想打人,被宋青拦下了。

    “六爷,黑掌柜是夫人的人,您要赶人,能征得夫人的同意。”

    “我是母妃的儿子,凭什么不能赶人?”

    脑袋开花的小厮恨毒了他,大声喊道。

    “爷,黑掌柜居于此,难道您不是?您早就与夫人断了亲,还是赶紧回院整理行囊,早日搬去老宅吧。

    听说老宅闹鬼,六爷,您可当心着点!鬼啊,最喜欢心中有鬼的人。”

    “哈哈哈……”

    两个小厮笑得肆无忌惮。

    崔琅气得险些吐血,如今连下人都敢欺到他头上?

    这时,刘嬷嬷带着一大帮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一听到崔琅来找黑人羽麻烦,立刻带着人手赶来。

    一进门就指桑骂槐。

    “有些人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是棵蒜,也不看看如今的府里到底是谁当家作主?”

    “来啊,将这些人给我绑了,交给人牙子发卖。吃镇国夫人府的、喝镇国夫人府的,吃里爬外的东西,竟然帮着外人欺负夫人的贵,谁给你们的胆子?”

    刘嬷嬷一进来,直接指挥人绑了崔琅带来的下人。

    那些人吓坏了,纷纷喊救命。

    刘嬷嬷丝毫不动容,狠狠地扔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叫你一声六爷是气!你是王府爷们,同镇国夫人府可没半毛钱关系。”

    一句“外人”,一句“没关系”激得崔琅胸口一痛,顷刻间满嘴血腥味。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六院,不顾丫头的阻拦,闯进了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