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红真是又害怕又后悔。
眼看着那牛吐得一塌糊涂,她脑子里想的不是牛死了之后,自己和女儿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而是婆婆等会儿去柳家闹着要赔偿可怎么办!!
相比于她的惊慌,柳茉却显得十分镇定,看牛吐得差不多了,让许大红舀两碗大蒜汁给它灌下去。
这一次,许大红没有立刻行动。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照着柳茉的话去做。
柳茉知道她是被牛的样子给吓到了,语气不容质疑的道:“大红婶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我说的做,不然来不及了。”
算了!都到了这个份上,牛要是真有个好歹,柳茉也摘不出去了!
就听她的吩咐,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大不了婆婆和丈夫闹上门去的时候,自己帮着把情况解释清楚。
这丫头一片好心,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背黑锅不是?
下定决心之后,许大红咬咬牙,舀了两碗大蒜汁给牛灌了下去。
这一次,牛没有再吐。
半刻钟之后,柳茉又让许大红灌了一次烟草水,待牛吐了之后,又灌了一次大蒜汁。
如此折腾了三四回,许大红忙活的浑身是汗,狼狈的不行,那牛却眼看着精神了许多,甚至开始一口一口的吃起堆放在旁边的鲜草来。
“茉儿!牛吃东西了!!”许大红惊喜的看着柳茉,“这应该是没事儿了吧?”
“嗯。”柳茉点点头,“能吃东西,说明之前蓖麻子的毒素和胃里的残留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谢天谢地!”许大红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终于没事了,终于没事了……茉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婶子谢谢你!”
她嘴里念叨着,扔下手里的碗就要给柳茉下跪。
“婶子你可别这样!这真没啥!”柳茉赶紧闪到一边,“好歹你那天帮我说过话,就冲着这一点,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家牛出事不管不是?”
她这话其实不是说给许大红,而是说给李家母子听的。
李家那个老太太在村里出了名的嘴碎,想也知道,她今天给牛看病的事情很快就会在村里传开。
她就是要借着这老太太的嘴,让大家知道,她柳茉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谁对她有一点好,她必然会找机会还回去。
再加上她会医术,等分家之后,就算有人想要欺负她们、或者是想通过给她们找麻烦去讨好柳家,也得掂量掂量这么做是不是划得来!
果然,柳茉这么一说,李老太太顿时眼中精光一闪——
她和李栓柱早就来了后院,可她本身对柳茉能把牛治好这件事没报什么希望,再加上那牛吐得实在是埋汰,就扣着儿子没让他过去。
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是一脸嫌弃的站在屋檐下,只等着柳茉把牛治死了,好打上老柳家去要赔偿!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带着自己那个没用的儿媳妇一通瞎鼓捣,竟然真的把眼看着要死的牛给救活了!
“哎呀呀!你看看,我当初就说柳老.二的闺女看着是个有福气的,这不么,吃了蓖麻子的牛都能救回来!可比那些正儿八经的兽医强多了!”
之前还把脸沉的跟什么似的李老太太倒腾着小脚来到柳茉身边,脸上的褶子笑的跟朵风干的大叶菊似的。
“你是不知道啊,就为了这头牛,家里这么多年的积蓄都掏空了!”
牛没事了之后,李老太太就开始明里暗里的哭穷:“他爹去的早,家里就栓柱这么一个劳力,这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地里的活儿都干不完!眼看着就要秋收了,要是真的耽误了,不是让我们一家喝西北风吗?这日子都快没法儿过了!”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按说你治好了我家的牛,我和你栓柱叔应该好好谢谢你,可家里这情况实在是有些艰难。前些日子我这腰疼的都起不来炕,想要抓服药,家里连铜板都找不出几个来。这给牛看病的钱,我们这一时间还真拿不出来……”
柳茉听着李老太太这番话,心里觉得十分好笑——
她不过是想要帮一下许大红和可怜的大丫而已,从来没想过要李家的钱。
只是这李老太太真是撒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还说什么“腰疼的起不来炕”,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把手臂粗的棍子抡的呼呼生风。
那架势,估计土匪来了都得退避三舍!
“您可别说这些了,大红婶子平时没少照顾我,就是看她的面子,我也不能要您的钱啊!”
柳茉脆生生的道:“还有,我跟我爹学的都是给人看病的本事,今儿也是赶巧看我爹这么治过才跟着学的……我真的不是兽医!”
这丫头不光会给牲口治病,还会给人看病?那更好了!!
李老太太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上去了:“怪不得人家都说什么什么虎父无犬子,要我说,这虎父也无、无犬女……”
她显然平时很少夸人,夸起柳茉来,也是干干巴巴的,尴尬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大红!大红!!个没眼力价的婆娘,死哪去了?”
夸得没词儿了之后,李老太太转过头,指使许大红道:“杵在这儿干啥呢?跟个木头似的!三丫头忙活这半天了,还不赶紧拿十个鸡蛋谢谢人家?”
所以说这十个鸡蛋就算是诊金了吗?
柳茉眼看着许大红答应了一声跑进厨房,哭笑不得的道:“真不用了……”
“这孩子!知道你和你大红婶子好!可这是奶奶给你的,你得拿着!”李老太太慈祥的和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判若两人,“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还少不得麻烦你……”
得!
看样子这李老太太是打算赖上自己了。
所以这十个鸡蛋不仅仅是给牛看病的诊金,还是她们老李家一家四口以后找自己看病的钱喽?
柳茉再一次为古代中老年妇女的“智慧”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