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孝这次出门,除了柳老爷子给的一百两卷子钱之外,还另外多带了三十多两。
他打算等会儿去铺子里面买个稍微好看一点的坠子戴上,也彰显一下他这个未来举人老爷的身份。
他没想到,心血来潮带的这个钱,在关键的时候竟然还能救他一命!
可刚把银子掏出来,柳文孝就觉得不对了,因为他发现对方穿的衣服竟然有些眼熟,总觉得这身衣服好像在哪里见过。
而且在此时,柳文升也被自家大哥的怂样逗得够呛,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文孝猛地一愣,紧跟着反应了过来。
他猛的抬头,不出所料,出现在面前的果然是柳文升那张笑嘻嘻的脸!!
一瞬间,之前的懦弱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腾的一下从心底冒出的怒火。
“老三!你疯了吗?!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连大哥都敢戏弄,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长幼有序??”
平时,柳文孝这么板着脸易发怒,柳文升立刻老老实实的噤若寒蝉。
可这次,柳文升非但没有认错,反而嬉皮笑脸的道:“哎呀,我的好大哥,就是开个玩笑而已,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知道的是你被我这个弟弟给吓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在这里恼羞成怒呢!!”
柳文孝惊魂未定之下,没有听出柳文升话中的隐喻,依旧怒道:“你还好意思笑?你说我为什么生气?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
人吓人吓死人,难道他不知道吗?
稍稍发泄了心中的恐惧和怒意之后,他这才看着柳文升,没好气儿的道:“这大清早的,你不去忙你自己的事情,跑到这里干嘛来了?”
柳文孝直到这会儿胸口还急速的起伏着,不知道是气得不轻,还是吓得够呛。
“哎呀,大哥,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啊!别的都可一慢慢说,自己的身体要紧!毕竟咱老柳家可都指着你呢!!”
柳文升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用手在柳文孝的胸口上装模作样的抚了两下。
见柳文孝依旧绷着脸不说话,他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来气——
你柳文孝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自己心里没数吗?
在这儿跟我装什么装?
还没中举,就把自己当官老爷了?
手里的卷子怎么来的自己不知道吗?
这么想着,柳文升心里也来了气,忍不住阴阳怪气的道:
“不过这世上的事儿,也是巧。我要不是碰巧看见你在这里,好奇的过来想跟你打个招呼,又怎么能发现大哥你的秘密呢?”
他这话一出口,柳文孝顿时心里一紧,想起了自己刚刚和杨云海交易的画面。
他下意识的往衙门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站在两个人的位置,居然能够把前面整个一条街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他刚刚和杨云海交易的过程,岂不都落在老三眼里了??
柳文孝终究是个读书人,承受能力比起柳文升这个老油子要差上不少。
就算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发现银子上的猫腻,他也忍不住心虚。 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柳文升的手腕,表情僵硬的道:“秘密?什么秘密?老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了,大哥,你就别装了!”
柳文升吊儿郎当的道:“我可都看见了,你给那杨书吏的银子可不是你跟爹娘说的一百两,而是五十两!!你挺厉害啊大哥,就这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在中间捞了五十两银子的好处!这赚家里的银子可比外面容易多了,你说是不是?”
该死!到底被这小子给看见了!!
柳文孝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能考中秀才,那也不是笨人。
做了亏心事被撞见,他第一反应不是惊慌,而是否认。
“老三!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你不知道大哥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紧跟着,他又一脸恍然大悟的道:“我知道了,你站这么远,是不是一晃儿之间没看清楚?我给杨舅兄的银票是两张,不是一张!”
“哦?是这样的吗?”
柳文升本质上就是个小混混,还能被柳文孝这个读书人给糊弄过去?
他凑过去,斜眼儿看着柳文孝手里的钱袋子:“既然这样的话,那大哥你把钱袋打开让我看看,娘的银票还是我给换的,要是还在你袋子里的话,我可是认得出来的!!”
柳文孝一听,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老三!你太过分了!我好歹是你大哥!你现在竟然要搜我的身?你竟然敢这么放肆!!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兄如父?”
又来了!又来了!!
这个大哥就是这样!
自己没什么大本事,遇到事情就知道搬出一堆大道理来压人!!
就好像早生几年了不起一样!!
其实还不是小时候靠爹养,长大了靠兄弟养?
活脱脱的废物一个!!
不服归不服,可柳文升清楚,柳文孝终究是自己的大哥,辈分上压下来自己就是没理。
更何况,人家考题已经到手,眼看着就要官运亨通,平步青云,自己以后靠人家的时候还多着呢!
反正都供了这么多年了,现在为了五十两银子撕破脸,是不是傻?
柳文升刚想服软,转念一想,正好自己有求于他,趁着这个机会抓个把柄似乎也不错?
这么一想,他便吊儿郎当的一笑,道:“大哥,你别生气,是我一时糊涂!”
他懊恼的道:“你看我,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翻未来大老爷的钱袋子!也是鬼迷了心窍了。”
说到这里,他凑到柳文孝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你说我要是托人打听一下那些同样买了考题的秀才,他们会说自己花了多少钱呢?”
他这么一说,柳文孝顿时心里一沉。
他愣愣的看着柳文升好一会儿,才放缓了语气,对柳文升道:“老三啊,都是自家兄弟,你那么较真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