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般怯生生的道:“也没什么……可能是我私心吧,我只是觉得这些日子实在是委屈夫君了。”
委屈他了?!
柳文孝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杨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家里条件虽然不如镇上,但是这段日子他也算是吃得好喝的好,一大家子都为他备考张罗着。
他有什么地方受委屈了?
“难道不是吗?”
见柳文孝一脸弄不清楚状况的看着自己,杨氏反问了一句。
说完后,她意有所指般的缓缓用目光打量了一圈屋里的环境。
夫妻俩现在住的地方其实是柳松之前的住处,也是当年柳老爷子为了方便柳松读书,特地从主屋隔出来的,
正因为这样,屋子里的格局自然也经过改动。
最里面是一张和正常农村人家比起来并不大的火炕,虽然柳文孝和杨氏夫妻两个住得下,但不用说跟上房比了,就是跟其他两房比起来,也显得狭小了不少。
墙边原本属于柳松的东西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人从镇上搬回来的一应家具。
再加上柳松留下的书桌和书架,原本就不大的屋子更是显得满满当当。
对于住惯了镇上大宅子的夫妻俩来说,这个屋子的确是有些憋屈了。
柳文孝和杨氏夫妻多年,只看她目光在雾中扫视了一圈,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杨氏这是觉得屋子有些小了。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此时恐怕就要发怒了!
毕竟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妇德。
杨氏这反应,莫不是在暗示夫家给的房子小,心里嫌弃住的不舒坦了?
可柳文孝却不会这么认为。
一来,他现在正是依靠杨氏娘家舅兄给自己牵线搭桥的时候。
二来,杨氏这些年的表现,也确实是处处以他为重,处处为他这个夫君着想。
所以,即便他觉得杨氏认为屋子小,也不会觉得是杨氏自己嫌弃,而是觉得杨氏怕委屈了自己这个将来注定要飞黄腾达的官老爷!
妻子如此为自己着想,肯定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因此,柳文孝非但不生气,胸口还忍不住泛起了一股暖流。
他拍了拍杨氏的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觉得这屋子有些拥挤了,只是咱们仓促回来,家里一时间实在是腾不出合适的地方,也只能先暂时将就一下了。”
“我倒不是不能将就,只是我觉得委屈了你,毕竟你可是要读书的人,这一屋子满满当当的,终归影响你看书的心情不是?”
杨氏顿了一下,又道:“再说了……这家里也不是没有合适的地方。”
“有合适的地方?”柳文孝一愣,下意识的道,“哦?你说说看,哪里还有地方了?”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闭着眼睛走都不会摔跤,他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合适的地方适合他备考?
“别的不说,你看东边二房的几间屋子,那不是现成的地方吗?”
杨氏一边观察着柳文孝的表情,一边慢慢的道:“我之前就琢磨着,东边一共五间房,二弟妹带着几个孩子,能用多大地方?”
“后来我问了三弟妹,她说那边只用了两间,其他房间都堆着杂物,当仓库用了,这好好的屋子,这么闲着不是浪费了吗?”
“要我说,不如跟爹和娘商量一下,把咱们现在住的地方让给二房,咱们搬到东边去住,你说这样好不好?”
杨氏说完之后,就一脸期待的看着柳文孝,等着他回答。
没想到,柳文孝想也不想的便摇头道:“不行!”
“这屋这么小,咱们才两口人就已经有些转不开身了。那边二弟妹可是带着三个孩子的!更别说最近还多了一个大郎!!你让他们五个人搬到这里?哪能住得下啊?”
“再说了,大郎虽然是二弟妹的儿子,可毕竟已经成年了,这成年的儿子和母亲住在一起,被人知道了,还不戳我们老柳家的脊梁骨吗?”
“您看您,怎么说着说着就严肃起来了!”
见他一脸不赞同的样子,杨氏赶紧解释道:“我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大郎和二弟妹不能住在一起啊!我的意思是,大嫂可以带着芳儿和茉儿住过来,反正她们娘三个也没有什么东西占地方,住这个屋子不是刚刚好吗?”
“再说了,娘她平时也习惯了二弟妹伺候,她搬过来,住的近一点,娘有什么事情的话,喊一声也方便不是?”
见柳文孝没有打断她的话,同时露出思考的神色,杨氏又接着道:“至于大郎和小五……倒也好安排。东五间最里面不是有个礼物,二弟妹一直当仓库用吗?不如把里面的东西挪出去,让大郎和小五搬进去,这不是刚刚好吗?”
“白天的时候,我借口找东西去看过了,那里面虽然不是多大,但也算不上太小。那么大的炕,三四个孩子都够睡了,他们才两个人,怎么住都宽敞!”
“那怎么行呢?”
柳文孝从小在家里长大,自然知道东屋最里间是个什么情况,想也不想的反对道“那里间虽然面积不小,可因为怕进野兽,窗户开的又小又高,白天都没什么光线,这样的环境,大郎怎么住?”
“怎么就不能住了?”杨氏反问道,“大郎现在又不念书了,要那么亮的光线干嘛?我听说,受了伤的人都不喜欢声音,也不喜欢晒太阳,那小屋又清静又不刺眼,岂不正适合他养伤?”
“再说现在也将近冬天了,窗户小点还能少灌点冷风呢,这家里怎么着也不会少了他的炭火盆不是?”
说到这里,杨氏生怕丈夫对自己不满,赶紧用起了怀柔政策——
“夫君,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别这么严肃嘛,你不知道,我一看见你板着脸,这心里就突突的跳……”
见柳文孝的脸色随着自己的话柔和了下来,杨氏又赶紧再接再厉的道:“其实,我也没说要一直这么住,我这也是权宜之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