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晴的心微微发颤,不禁用力地回抱住他,将脸轻轻地侧了过去,贴在了他的耳边:“你一直都在啊。”
她的声音很轻,却又无比坚定。
连晨那有力的手掌沉沉地按在了她的后背,就这样令她收获了一个满怀的拥抱。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臂。
连晨抬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将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四目相对之时,他的眼眸里泛起亮光,缱绻的温柔如那水中的波纹一般在他眼底缓缓晕开。
一时间夕晴的眼前浮现起了很多过往片段。细细回忆起来,短短半年时间,他们竟一起经历了如此之多。即将分别的不舍忽然涌了上来,让夕晴的心头泛起一阵酸涩。
“到了记得立刻给我打电话。多吃点东西,可别累着自己了,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仔细检查有没有含酒精。”
这些话,这几天他真的已经不知反复强调了多少遍了。可夕晴依旧如痴如醉般沉浸在他那撩人心弦的低沉嗓音之中,她微微仰着头,眼眸中闪烁着泪光,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好。”她张了张口,却没能再说出其他什么话来。
秋姨在一旁轻轻提醒道:“差不多了,夕晴该上车了,再晚可就挤不上去了。”
夕晴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连晨,我要走了。”
“一路顺风。”
他缓缓地说出这四个格外简单的字,那声音仿佛有着某种她尚不知道的情绪与深深的祝福在其中流淌。
“夕晴保重。”大龙一边说着,一边塞给她热乎乎的包子和鸡蛋:“路上吃。”
秋姨也满是不舍地交代道:“到了之后写封信报个平安,寄到大龙的单位,记得回信地址一定要写详细。”
“好,秋姨我记住了,您多保重。”
夕晴朝连晨用力地摆了摆手,然后拉起行李,排队上了火车。
她在车厢里艰难地穿梭着,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放好行李后,又忍不住看向车窗外,不出所料,连晨依然站在原地,深深地注视着她。
她隔着那有些模糊的车窗玻璃,看到连晨抬起手,轻轻地向上挥了挥,嘴唇动了动,仿佛还有话要说。
绿皮火车的车窗是可以打开的,夕晴双手用力向上一提,伸出手向连晨挥别。
连晨踉跄着靠近,伸手紧紧握住了夕晴的手:“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秋姨也跑了过来:“车票放好啊,别丢了,中途要验票的。”
大龙也紧跟着说道:“包子趁热吃。”
夕晴连连点头应道:“好。”
发车铃响,连晨却还舍不得放手,火车开始慢慢启动,夕晴心中一阵焦急:“火车开了,你别摔着!”
连晨踉踉跄跄地小跑了两步,终于还是松开了手,扬起手用力地挥别,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火车,直至火车消失在视线里。
夕晴看着自己收回的手里,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金戒指。应该是连晨怕她不肯收,才想到用这种方式硬塞给她的吧。
夕晴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那金色的素圈戒指没有任何纹路,简约又大方,刚好与她的无名指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火车行驶得极为缓慢,就像是一只行动迟缓的巨兽,在山林中穿梭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就像在诉说着离别的悲伤。
她静静地靠在那颠簸的火车座上,双眸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连晨的身影。
她低垂着头,轻轻抚摸着手指上的那枚金戒指,心中百感交集。她当然明白这枚戒指所代表的含义,远比折枝花玉要深得多。她强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咬紧下唇,然而眼泪还是不由自主落了下来。
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好像一下子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
就像连晨说的,人生就是许多个第一次的叠加。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回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心中充满了悔恨和自责。上一世自己真的过得太荒唐了,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机会。
她心里十分清楚,假如这一世自己没有遇见连晨,即便自己重生一次,最多也只能趋吉避凶,以自己上一世的见识与胆量,根本不可能得到自由,不可能逆风翻盘,更别谈什么过上幸福的生活。
如今,因为连晨,一切都不一样了。连晨就像是她生命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让她看到了希望和未来。夕晴已经开始畅想到了始安城之后的生活了。
车厢里喧嚣不堪,充满了各种嘈杂的声音。男人们悠然自得地翘着腿,喷云吐雾,不时还碰个小酒;女人们则忙着织毛衣、奶孩子、拉家常。卖小吃的推车“吱扭、吱扭”地来回叫唤,验票检票声、广播里的音乐曲艺声、时不时响起的呼噜声,以及车轮撞击铁轨的“咔嚓”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这些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夕晴对未来的美好畅想,却让她的思绪突然飘回了上一次坐火车的情景。在那黑暗的车厢中,连晨在她额上轻轻一吻,那温柔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她的肌肤上。
他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夕晴一直不敢提起这件事,仿佛那是她在黑暗中产生的错觉一般。但连晨对她的关心爱护,她能肯定绝对不会是错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烟味,夕晴忍不住将头转开,可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是顽强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她无奈地皱了皱眉,只好将车窗抬起一条缝隙,希望能让新鲜的空气进入车厢。随后,她从行李中找出面纱戴上,试图阻挡那刺鼻的烟味。
这时,列车员拿着大喇叭,神色焦急地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呼喊着:“4号车厢有位乘同志突发腹痛,情况紧急!有没有哪位同志是医护人员,请您立即前往4号车厢,我们需要您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