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缠绵无度,第二日早上,甄玉却有些起不来,直睡到差不多午膳才起来了。好在最近她身子不好,宁老夫人并不要她请安,只嘱她好生安养,睡得这样晚,也没人说什么的。
胡嬷嬷听得声响,含笑进来服侍,笑道:“昨夜里却没有听到夫人咳嗽,似乎好多了。”
甄玉难得红了脸,默默自忖:胡嬷嬷,昨夜里其实咳了几声的,只是别的声音更响,遮盖住了而已。嗯嗯,也不知道你老人家听了多少去?耳朵不要太灵哟!
因觉着大梨膏治咳疾有奇效,甄玉用完午膳,便嘱胡嬷嬷开了罐,又挖一勺子大梨膏吃了。
一时立夏进来,笑道:“听得夫人犯咳疾,倒有几家府里的夫人派人来问了一声,又推荐善治咳疾的大夫,我都一一记下了,因见夫人在睡觉,便不敢把她领进来,只说几句,便送走她们了。”
甄玉问得是几家不常来往的小官儿的夫人,知道她们这会不过寻机巴结的,倒不用特别理会,便点头道:“你瞧着办便好。”
胡嬷嬷也点了头,立夏这两年越法能干,倒是成了左膀右臂,轻易离不得她了。
立夏说着话,见一个小丫头在帘外使眼色,一时知道有异,便找个借口揭帘出去,问小丫头道:“鬼鬼崇崇作什么呢?”
小丫头笑嘻嘻道:“是如意姐姐要找姐姐的,因见姐姐忙着,便走了,嘱我看着,见到姐姐得空了,就请姐姐过去找她。”
立夏拍拍小丫头的头,嘱她别调皮,一时便过去找如意。
如意笑道:“是老夫人要找你问话。”
立夏以为宁老夫人是要问甄玉最近咳疾之事,便笑道:“三夫人昨晚上倒是没怎么咳了,只今日倦些而已。”
如意看她一眼,笑吟吟道:“待见了老夫人,你自己说罢!”
立夏听着如意语气有些不同,一时猜度是另有别事,便不再多说,随如意到了宁老夫人房外。
“老夫人,立夏来了!”如意揭起帘子,把立夏让进房中。
立夏见了宁老夫人,忙盈盈福下去道:“不知道老夫人召奴家过来,有何吩咐?”
宁老夫人打量立夏,见她鹅蛋脸,细白肤色,神色柔顺,相貌出挑,心下先喜欢上了,示意她坐下,笑道:“喊你过来,却是有一事要跟你商议。”
“老夫人言重了,立夏不过一个奴婢,哪当得老夫人商量两个字?”立夏心里疑惑,脸上却没有露出来,只一味恭谨。
宁老夫人见她规矩,更加点了头,一时看如意一眼,示意如意来说。
如意便过来拉了立夏的手道:“是喜事。”
“姐姐请说!”立夏心中“咯当”一声,三夫人最近身子不好,一众人忙得团团乱,能有什么好事落在自己身上?
如意便轻声细语道:“你看,三夫人病着,这府中全乱了套,三爷身边连一个关怀体贴的也没有,老夫人思谋着要提一个人来服侍三爷,一时左思右想,觉着你是一个妥当人,若要提别人,不若提了你。因找你来问一问,可愿意?”
这是想让自己当三爷的妾侍了?立夏先是呆呆听着,听到最后,脸色微变,只是这会不说实话,又怕宁老夫人和如意误会,过后更不好说,因狠狠心道:“三夫人身边是离不得奴家的。”
开玩笑啊!之前三夫人嫁进来那一年,闹成什么样子了,好容易三夫人和三爷好了,我去添什么乱?且别的不说,先前亲眼看着三爷把红袖、夏姨娘并周姨娘这些美人一一送走,便知三爷对妾侍们并无兴趣,一心在三夫人身上的。自己跟夏姨娘周姨娘比着,没一样比得过,她们都不能让三爷怜爱,自己何德何能,能够让三爷另眼相看呢?若真当了三爷的妾,不能得三爷的宠爱,再失了三夫人的心,便两头不到岸,落个什么下场都不知道呢!
宁老夫人听着立夏的语气,似乎并不情愿,不由大感诧异,在她看来,儿子若想纳妾,这府里的丫头们得挤破头的,可如今看着……。莫非这丫头是怕玉娘不同意?
“立夏啊,这事儿有我作主,玉娘不会拦着的。你只说你情愿不情愿?”宁老夫人看定立夏,不相信她自己不情愿的。
立夏不敢抬头,只应道:“立夏相貌一般,年岁也略大,只怕三爷不喜欢。”
至此,宁老夫人倒是听出来了,立夏满嘴里都是推托之词,确实是不情愿了,她不由皱眉,这真是不识抬举的丫头,且看她以后想配个什么人。
隔一会儿,立夏便从宁老夫人房中出来,僵着身子往前走。
如意追了出来,和她并肩走着,低声道:“你再考虑一下罢!”
对着如意,立夏倒是坚决了,“没什么可考虑的。”
“你呀你,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榆木脑袋啊!”如意办不成这件事,有些恼火,低声道:“你是三夫人的陪嫁丫头,本来就是备着当姨娘的,现下如此,也不越礼,怎么就想不通呢?且一旦抬了姨娘,到时生下一儿半女了,母凭子贵,是何等风光?”
立夏溜一眼左近,见没有人,便飞速道:“既这样,为何不见当初的夏姨娘和周姨娘风光?夏姨娘是王府里出来的,可是才貌双全的人。周姨娘是老夫人细挑细选给三爷备着的,样样出挑。这两人都风光不起来,我能风光什么?”说着快步走了。
如意呆站了半晌,这才低骂一声,回头去跟宁老夫人禀报。
宁老夫人听得如意的话,冷哼道:“罢了,立夏主意既然这样大,便由得她,只她不配人便好,要配人,便叫她知道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
如意不敢接话,只低头站着。
宁老夫人发了几句牢骚,到底没了心情,摆手让如意下去了。
立夏回到前头,在甄玉跟前侍候时,便有些心神不属,甄玉一时发觉了,问道:“这是怎么啦?”
立夏却怕这事儿最终瞒不过甄玉,到时会引发别事出来,因索性跪到甄玉跟前,把宁老夫人找她的事说了。
甄玉听完皱了眉道:“我身边得用的人也不多,老夫人这是想挖墙角呢!”
立夏赶紧表白道:“奴家一心侍候三夫人,并无其它想法。”
“我知道。”甄玉道:“连周姨娘那样的,我都帮着谋了一个好去处,你们跟在我身边,到时自然要找一个好人家嫁了才行,何必做什么妾侍?”
立夏一听松了口气,各府里服侍的丫头们,一过了二十岁便要配人的,现下她也堪堪二十岁了,就怕被随便配了人,得了三夫人这句话,将来配的夫婿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差到那儿去。既这样,她何必上赶着当什么妾侍?
甄玉说着话,却觉有些喘不上气来,一时嘱立夏倒了水过来喝下,便去榻上歪着了。
睡了一觉醒来,甄玉才觉得好些,因问胡嬷嬷道:“我睡着时,可有咳嗽?”
胡嬷嬷道:“只咳了两声,听着声音并不是闷音,却是好多了。”
“咳了这些天,也该好了。”甄玉说着,让胡嬷嬷再挖一勺子大梨膏给她吃。
胡嬷嬷揭了罐子,刚好剩下最后一勺大梨膏,便勺了喂甄玉,又道:“须得让人再去跟老主持讨要一罐才好。”
甄玉道:“再请人进府诊诊脉罢,咳疾虽好转了,不知道因何,总觉提不起劲来。”
胡嬷嬷忙吩咐下去,很快的,大夫就进府了。大夫给甄玉诊完脉,道是劳累着了,也不是什么病,好好静养便是。
胡嬷嬷倒是提及从前,笑说甄玉未嫁人时,每年春天就爱犯个咳疾,又犯春困,看看过了春天便没事了。
甄玉听着,暗忖:莫非原主体质如此,因此我便也这样了?
至晚,王正卿过来时,问得甄玉已不怎么咳了,一时道:“这大梨膏果然名不虚传的,吃了几天就止咳了,你先前吃了十几天的药,可不见好转。”
甄玉笑道:“可不是么?”
第二日,王正卿又让史铁手上清风庙讨要大梨膏,这回清风庙老和尚却是新制了三罐,便给了史铁手两罐。
史铁手回府时,正好王正卿下了早朝,便把大梨膏交给王正卿。
不知道是否这阵子近着甄玉,被传了病气,王正卿觉着自己喉咙也痒痒的,有些想咳的样子,便留了一罐大梨膏在书房中吃,剩下一罐拿去给甄玉。
甄玉又吃了两天大梨膏,咳嗽便全好了。只是最近春困更甚,她起了疑心,便跟王正卿道:“三郎,我这回的症状,极像上回临死前的症状,指不定还是中了慢性毒的,还得细查查。”
王正卿一听也感甄玉情状古怪,一时着人请御医来诊脉。
御医诊完脉,却还是查不出什么来,只说是身子亏损所致。
王正卿便跟御医道:“会不会是中了什么慢性毒呢?”
御医便道:“把脉却是把不出的,首辅大人若疑心是中毒,何防让人细查夫人最近饮食诸事,看看能否查出什么来?若是中毒,总要找出根源,才能解毒的。”
送走御医,王正卿着手查甄玉最近的饮食诸事,最后有疑惑的,便是从清风庙讨来的大梨膏了,只是这大梨膏,他也服用了,并没有什么不妥啊!